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洱海风停了我在你脚边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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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4页)

再次睁开眼时,我正趴在冰凉的地板上。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味,还有淡淡的旧书油墨香——是林砚书房里的味道。

有双皮鞋停在我眼前,擦得锃亮,鞋边有些磨损。我抬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弯腰看着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温柔的笑意。

晚晚,今天乖不乖

是林砚的声音。

我愣住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他老了,背有点驼,脸上爬满了皱纹,可那双眼睛,还是我记忆里的样子,像盛满了星光的洱海。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怎么了这是饿了吗

我低头,看见一双毛茸茸的爪子,金色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光。我动了动爪子,听见尾巴拍打地板的声音——我变成了晚晚。

巨大的狂喜像潮水般涌来,我疯了似的扑进他怀里,用头蹭他的脸,舔他的耳朵,喉咙里发出委屈又兴奋的呜咽。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想说我好想他,想说我不怪他了,想说洱海边的青芒又熟了。

他被我扑得踉跄了一下,笑着扶住我:哎哟,今天怎么这么黏人是不是想我了

他把我抱起来,走进客厅。别墅里的摆设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却又处处都是我的痕迹——墙上挂着手作店的照片,照片里我和他站在蓝染围巾前笑得灿烂;书架上那本《小王子》的书脊都磨破了,是我以前总缠着他读的;茶几上放着个小小的陶艺摆件,是我第一次给他做的礼物,歪歪扭扭的,他却视若珍宝。

他把我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倒水。我看见他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骨灰盒,白色的,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蓝花——是洱海边的那种蓝花,像我的名字。

晚晚,今天我去了趟大理,他端着水回来,把我抱进怀里,像以前抱我那样,一只手托着我的屁股,一只手轻轻摸着我的背,洱海的日出还是那么好看,就是身边少了个人。

我知道我已经不在我的那个时空,而是带着对林砚无尽的思念来到了这里,一个林砚所处的时空。这里的一切和那个时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延续了那个时空的故事,在这里有了一个不一样的结局。林砚已经在这里孤独的生活几十年了我的灵魂跨越了那个时空附在了这个时空晚晚的身上我舔了舔林砚的手,他的手上有老年斑,皮肤糙糙的,却带着让我安心的温度。他身上的雪松味淡了些,混着岁月的味道,却还是我熟悉的气息。

我经常去我们的手作店,他低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怀念,现在的新主人把你的蓝染围巾挂在了最显眼的地方,他说那条围巾很有艺术气息,有一天在收拾废品的时候发现了它。我还去买了青芒,老板经常回忆说你以前总买他家的,我尝了尝,是挺甜的,那个老板也老了,在这里卖了几十年的水果了。

我用头蹭了蹭他的下巴,那里长着花白的胡茬,扎得我有点痒。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他每天早上会给我梳毛,用一把旧木梳,梳得很轻,像怕弄疼我。梳完毛他就坐在阳台看书,会念给我听,念的都是我以前喜欢的故事。

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给我烤的鲜花饼,甜得发腻,我还是吃完了。他翻着书,声音慢慢的,其实我不爱吃甜的,可那是你做的,我想让你开心。你后颈的疤,其实一点都不难看,他摸着我的耳朵,眼神温柔,是小时候被烫伤的吧你总说丑,不让我碰,可我觉得那是你的勋章,是独一无二的记号。

我从没后悔过遇见你,晚晚,从来没有。他把书合上,抱着我看向窗外,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天我没去追你,是不是就能……可又觉得,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去,我不能失去你,那次车祸之后我来到了这里,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

我趴在他腿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梦里总有洱海风,有他年轻的笑脸,有我们坐在礁石上许下的诺言——等我们老了,就守着这家店,看日出日落,直到永远。

第六章(星星相聚了)

后来林砚病了,他走的那天很平静。

他躺在床上,呼吸很轻,像怕惊扰了谁。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斑。他握着我的爪子,掌心的温度慢慢变凉。

晚晚,我来找你了。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上,这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我看着他闭上眼睛,眼角有一滴泪滑落。我想舔掉那滴泪,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流不出眼泪。

原来狗狗是没有眼泪的,就像有些思念,永远说不出口。

后来,别墅被卖了。新主人是对年轻夫妇,他们说家里不能养宠物,把我送到了救助站。救助站里很吵,有很多狗狗在叫,我缩在角落,不想动也不想叫。

我知道林砚会来找我的,就像他说的,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有天,救助站的门被推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跑了进来,她的眼睛像林砚年轻时那样亮。她一眼就看见了缩在角落的我,跑过来蹲下身:狗狗,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尾巴轻轻晃了晃。

我带你回家吧,她抱着我,声音软软的,我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会带你去公园玩,会每天给你讲故事。

她抱着我走出救助站,傍晚的天空很美,粉紫色的云像棉花糖。她指着天上的星星说:狗狗你看,那两颗星星靠得好近,是不是在谈恋爱呀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看,有两颗星星特别亮,一颗稍微大一点,一颗稍微小一点,紧紧挨在一起,像在说着悄悄话。

像林砚的眼睛,也像我的。

小女孩抱着我往前走,她的脚步声轻快,像踩在云端。晚风吹过,带着淡淡的花香,像洱海边的风,又像上海弄堂里的风。

我把脑袋靠在小女孩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好像又听见了林砚的声音,他说:晚晚,你看,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是啊,洱海风停了,可我们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