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页)
陈二狗更是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看着陈昂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看着那根烧得通红的火钳,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这一巴掌扇下去,那根火钳下一秒就会插进自己的眼睛里。
他是个地痞,不是亡命徒。
他欺负人,是为了占便宜,不是为了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眼前的陈昂,分明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你你”陈二狗嘴唇哆嗦着,色厉内荏地指着陈昂,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早没了之前的嚣张,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那根火钳会落在自己身上。
僵持了足足半分钟,陈二狗终于败下阵来。
“好!好!你小子有种!”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你脸不要脸!咱们走着瞧!”
撂下这句狠话,陈二狗带着两个跟班,狼狈不堪地退出了陈家小院,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陈二狗狼狈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屋里却比刚才更加死寂。
“噼里啪啦”碎裂的碗片,散落一地的“大团结”,还有那根被陈昂随手扔在墙角、依旧散发着焦糊味的铁火钳。
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张桂兰死死地抱着女儿,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个挺直的、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陌生。
这还是她那个老实巴交的儿子吗?
陈建国蹲下身,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他的手在抖,捡起一张张钞票时,指尖冰凉。
“爸,妈。”
陈昂开口了,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浑身散发着戾气的少年只是一个幻觉。
他将钱从父亲手里接过来,整齐地码好,然后抽出三十块,塞进母亲手里。
“这钱拿着,明天去把家里的米缸、面缸都填满。再买两只鸡回来,给瑶瑶补补身子。”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张桂兰看着手里的钱,又看了看儿子,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这一次,是心疼,是后怕,也是安心。
这个家,好像有了一根真正的顶梁柱。
第二天,红旗镇供销社。
李卫民一夜没睡好,眼圈发黑,精神却亢奋得像打了鸡血。
他没把那二十块肥皂随随便便摆在货架上,而是做了一件让所有售货员都目瞪口呆的事。
他让人把供销社里唯一一个卖“永久”牌手表和“蝴蝶”牌缝纫机的玻璃柜台,给清空了。
他找来一块压箱底的红绒布,仔细地铺在柜台中央。
然后,他亲手将一块“蛋白皂”用一个装雪花膏的玻璃碟子托着,郑重地摆在了红绒布的正中央。
旁边,立着一块用毛笔写的小纸牌,字迹龙飞凤舞:
“沪市高级香皂,洁净护肤,留香持久。每块,十元。凭票供应,每人限购一块。”
“主任,你这是”售货员小丽看得眼睛都直了,“十块钱?还凭票?咱们哪有这种票啊?”
李卫民神秘一笑,拍了拍柜台:“这票,不在本上,在我这儿。我说谁有资格买,谁就有资格。”
他要的,就是这种神秘感和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