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页）

屋里的空气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陈建国准备屈服，想着破财消灾的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要借多少？”

是陈昂。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了一碗热水，正慢条斯理地喝着，仿佛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与他无关。

陈二狗一愣，没想到这个平时闷声不响的小子敢搭腔。

他上下打量着陈昂，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你小子有你说话的份吗？”

随即，他伸出一个巴掌，五根手指张开：“不多，五十块。”

他要先试探一下这家的底线。

“五十？”陈昂放下水碗，摇了摇头。

陈二狗以为他嫌多，脸上浮现出狞笑：“怎么，嫌多？那我现在改主意了，一百块！少一分都不行！”

陈昂却笑了，那笑容很淡，却让陈二狗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不，我的意思是，太少了。”陈昂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一百块，你拿去。不过，亲兄弟明算账，你得打个欠条。”

欠条？

陈二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欠条？小子，你他妈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我陈二狗在红旗村借钱，还需要打欠条？”

陈昂没理会他的嘲笑，自顾自地说道：“不但要打欠条，还得写明利息。就按供销社借贷的利息算。什么时候借的，什么时候还，白纸黑字，写清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二狗身后的两个跟班，“你们俩，是担保人，也得一起按手印。”

院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陈二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陈昂，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他终于意识到，这小子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傻，他是在耍自己！把敲诈勒索，硬生生扭成了一笔正儿八经的、有凭有据的借贷！

这要是按了手印，就不是他占便宜，而是他背上了实实在在的债务！

“小杂种，你他妈找死！”陈二狗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把掀翻了桌子。

碗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那沓钱也散落开来。

张桂兰尖叫一声，死死抱住陈瑶。陈建国脸色惨白，挡在妻女面前。

陈二狗面目狰狞地逼近陈昂，蒲扇般的大手扬起，就要扇过去。

可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因为陈昂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烧火用的铁火钳。

那火钳的一头，刚刚从灶膛里拿出，还带着暗红色的火星。

陈昂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他的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陈二狗从未见过的眼神，冰冷、狠戾。

“你可以动手试试。”陈昂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这一百块钱，今天你要是拿了，我陈昂把话撂在这。明天，它就是给你买棺材的钱。你家办白事，我亲自去给你爹妈送账单，连本带利，一分都不会少。”

“我这条命不值钱，烂命一条。可你陈二狗不一样，你怕死。你敢赌吗？”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陈昂这番话震住了。

陈建国和张桂兰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陈二狗更是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看着陈昂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看着那根烧得通红的火钳，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这一巴掌扇下去，那根火钳下一秒就会插进自己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