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页）

下班后，我没去酒吧，而是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一家健身房。

先生需要办卡吗?前台小妹热情地问。

我望着里面挥汗如雨的人群，突然想试试。

先体验一次吧。

更衣室里，我笨拙地换上运动服。镜子里的自己肋骨分明，胳膊细得像个书生。

需要指导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穿着紧身运动背心，手臂线条流畅优美。

苏雯?我瞪大眼睛。

张浩学长?她也愣住了，真是你啊！

苏雯是我大学时的学妹，小我两届。当年在摄影社，她总跟在我后面问这问那。

好久不见！她笑着捶了我一拳，毕业后再没你消息了。

是啊，五六年了。我有些尴尬地拉了拉T恤下摆，你...在这儿工作?

兼职教练。她眨眨眼，怎么突然想来健身?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难道说因为老婆跑了借酒浇愁差点丢了工作?

就...想改变一下。我含糊地说。

苏雯没多问，爽快地拍拍我的肩：那我带你练吧！老同学优惠！

那晚，在她的指导下，我做了人生第一个标准俯卧撑。虽然只做了五个就趴下了，但苏雯的欢呼让我莫名有了成就感。

很棒了！她递来毛巾，明天还来吗?

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我却笑了：来。

就这样，健身成了我的新习惯。每天下班后直奔健身房，在苏雯的虐待下累成狗，然后回家倒头就睡。奇怪的是，这种疲惫比酒精带来的麻木舒服多了。

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能看见腹肌轮廓了。

进步神速啊！苏雯用手机给我拍了张照，看看这线条！

照片里的男人眼神明亮，虽然还算不上肌肉男，但至少不像是会被一阵风吹倒的样子。

都是教练教得好。我开玩笑地说。

那当然！她得意地昂起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周有个户外徒步活动，要不要一起?

我犹豫了一下：就我们俩?

还有我几个朋友。苏雯似乎看出我的顾虑，放心，纯户外活动。你以前不是最爱摄影吗?山里的枫叶正红呢。

我心头一动。相机在柜子里积灰多久了?

好啊。

周末的徒步活动比想象中热闹。苏雯的朋友们都很友善，没人问我为什么独自前来。我背着久违的相机，捕捉山间的光影，久违的创作欲在胸口涌动。

这张构图绝了！苏雯凑过来看显示屏，发梢扫过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下山时，我们落在了队伍后面。夕阳把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我突然有种按下快门的冲动。

笑一个。我举起相机。

苏雯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笑容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天之后，我们的生活轨迹开始频繁交错。健身房、咖啡馆、摄影展...苏雯像一束阳光，照进我灰暗的世界。

我开始学着自己做饭，照着视频做简单的健身餐。偶尔也会邀请苏雯来品尝，她总是很给面子地光盘。

比林悦做的好吃多了。有次她脱口而出，然后猛地捂住嘴，对不起...

没事。我切着西兰花，都过去了。

是真的过去了。现在想起林悦，心里不再绞痛，只有淡淡的遗憾。

十二月的一天，我正在公司开会，手机突然震动。一个陌生号码，属地是美国。

我挂断了。会开完，那个号码又打来。

喂?我走到走廊接听。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一声啜泣。

张浩...是我...

我的手指瞬间收紧。两年了，这个声音还是能让我心跳加速。

有事?我尽量保持冷静。

陈锐他...他不要我了...林悦哭得语无伦次，他拿到绿卡就...就和别人好上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靠在墙上，突然觉得可笑。这就是她背叛我选择的男人?

你现在在哪?

朋友家...签证快到期了...张浩，我能回来吗?她的声音脆弱得像玻璃，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窗外飘着雪，一片雪花粘在玻璃上，很快化成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