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她猛地蹲下身,不再看地上的周临,双手开始神经质地在自己带来的那个塑料袋里疯狂翻找!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她掏出了剩下的药盒,甚至还有几个空的药瓶,胡乱地塞进自己风衣宽大的口袋里。她的手指抖得厉害,好几次差点把东西掉在地上。做完这一切,她像被鬼追似的,踉跄着冲到门边,甚至没顾得上看地上的周临最后一眼,猛地拉开门,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外面的黑暗里,身影瞬间被楼道吞噬。
门,被她仓皇地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客厅里,只剩下监控镜头冰冷地、忠实地记录着。记录着地板上那具逐渐僵硬的尸体,记录着茶几上那个小小的、空空如也的药瓶,记录着这令人窒息的、谋杀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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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遗产争夺战
我瘫坐在冰冷的沙发边,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着我惨白如纸的脸。胃里翻江倒海,喉咙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巨大的恐惧和一种灭顶的荒谬感将我淹没。周临死了就这样……死在了我的眼前死在了那个小三带来的药下那个陈雯最后看沙发的眼神……她真的知道!她知道我在看!这个念头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神经,带来一阵阵冰冷的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小区死寂的夜空,红蓝光芒在窗外疯狂闪烁。沉重的脚步声和严肃的询问声在楼道里响起。
我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僵硬地站起身,走到门边。手搭在冰冷的门把手上,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表情凝重。他们的目光越过我,落在客厅地板上那具无声无息的躯体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
你好,我们接到报警,这里……为首的警官出示了证件,声音低沉而严肃。
他……我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气,我丈夫……他好像……不行了。
警察迅速进入现场,拉起警戒线,法医提着工具箱紧随其后。闪光灯在寂静的客厅里频频亮起,每一次闪烁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视网膜上。我麻木地坐在餐厅冰冷的椅子上,接受着初步询问,像个局外人一样陈述着发现丈夫倒地的过程,隐去了所有关于监控和昨晚争吵的细节。指尖冰凉,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很快,初步的勘察结果出来了。一个年轻警察走过来,语气带着程式化的沉重:沈女士,请节哀。初步判断,周先生是死于急性肾衰竭,引发多器官功能衰竭。具体诱因还需要进一步毒理检测。他的目光扫过我苍白失魂的脸,又补充了一句,现场没有发现明显外力侵入痕迹和搏斗迹象。
急性肾衰竭毒理检测这几个字像冰锥,狠狠凿进我的意识。不是意外!那瓶药!陈雯!监控拍下的画面在我脑子里疯狂闪回——周临痛苦抽搐的身体,陈雯翻找药盒时惊恐扭曲的脸,她最后看向沙发的那个眼神!
婆婆是在第二天中午杀到的。
门是被她用拳头砸开的,带着山雨欲来的狂暴。沈微!你个丧门星!克夫的贱人!尖锐的哭嚎声浪瞬间冲垮了屋内的死寂。周母,我那个一向妆容精致、姿态雍容的婆婆,此刻头发蓬乱,眼睛红肿得像烂桃子,脸上精心修饰的皱纹因极致的愤怒和悲伤而扭曲变形,显得狰狞可怖。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一脸精明的男人,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屋内的陈设,像是在评估一件件货物的价值。
是你!一定是你这个丧门星把我儿子克死的!你不得好死啊!周母像一头发狂的母狮,嚎啕着扑向我,枯瘦的手指带着风,直直抓向我的脸!指甲缝里还带着一路风尘仆仆的泥垢。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她的指尖擦着我的脸颊掠过,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和浓重的廉价香水混合着汗液的味道。她扑了个空,身体踉跄了一下,更加怒不可遏。
周临走了,你休想霸占我周家一分钱!她站稳身体,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我儿子辛辛苦苦打拼的家业,凭什么留给你这个不下蛋还克夫的扫把星!律师!律师呢!她猛地回头,朝身后那两个西装男尖声咆哮,遗嘱!我儿子肯定立过遗嘱!房子、车子、存款,都是我的!都是我这个当妈的!她沈微一分钱都别想捞着!
其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律师模样的男人立刻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声音平板无波:周夫人,周先生名下的房产(本市花园小区7栋302室)、车辆(奥迪A6L一辆)以及主要银行存款账户(约人民币一百五十二万元),经初步核查,均属于婚前财产及婚后个人经营所得,根据现行《继承法》,第一顺位继承人为配偶沈微女士,以及父母周志国先生、李秀兰女士。在未发现有效遗嘱的情况下,原则上由三位法定继承人平均分配。
平均!放屁!李秀兰(周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几乎要刺破屋顶,我儿子赚的钱!凭什么给这个外人分一半!还有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她猛地转向律师,眼神怨毒,你是不是收了这贱人的好处啊她给你多少钱让你这么说话我告诉你,没门!我儿子不可能没立遗嘱!肯定是被这贱人藏起来了!
她再次把炮火对准我,眼神淬了毒:沈微!你识相点就赶紧把房产证、银行卡、车钥匙都给我交出来!还有我儿子的公司股份!别逼我跟你撕破脸!让大家看看你这个克死丈夫的毒妇是个什么货色!
污言秽语如同冰冷的污水,劈头盖脸地泼来。我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被冰霜冻结的芦苇。脸颊上被她指甲划破的地方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被反复撕裂的钝痛。这就是周临的母亲,这就是我小心翼翼伺候了几年、试图融入的家。巨大的悲凉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荒谬感,像厚重的淤泥,一层层将我包裹、窒息。
我看着她因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看着她身后那两个律师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和算计,看着这间曾经承载过我卑微期望、此刻却沦为闹剧舞台的房子。几天来积压的恐惧、愤怒、恶心和那令人窒息的悲伤,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发酵,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彻底焚毁。
够了。真的够了。
呵……一声极其轻微、近乎气音的冷笑,从我紧咬的齿缝里逸出。
这声冷笑像按下了暂停键。李秀兰的谩骂戛然而止,她狐疑又凶狠地瞪着我: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你还敢笑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动作僵硬却异常稳定。指尖触碰到口袋里那个冰冷的金属方块——我的手机。屏幕解锁,幽蓝的光映亮我毫无血色的脸。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精准地点开那个隐藏文件夹,找到那个名为客厅-备份的视频文件。
然后,我将手机屏幕,缓缓地、正正地,转向了李秀兰那张因愤怒和贪婪而扭曲的脸。拇指悬在屏幕中央那个醒目的三角播放图标上。
遗产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砾在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您儿子的命都没了,您还在想他的钱
李秀兰被我反常的平静和话语里的寒意慑住了一瞬,随即更加暴怒:你什么意思!你个毒妇!你敢咒我儿子……
我什么意思我打断她,拇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播放键,您自己看吧。看看您儿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手机屏幕亮起,昨晚客厅那令人窒息的一幕,清晰地、无声地、残酷地,在李秀兰和她身后那两个律师眼前,重新上演——
周临焦躁踱步,陈雯闪身进门,亲昵的搂抱,药瓶的交接,周临吞下胶囊时亢奋贪婪的脸,突如其来的剧痛,痛苦地蜷缩、抽搐,怨毒地指向药瓶和女人,最终僵直倒地……陈雯惊恐地翻找药盒,仓皇逃离时最后那投向沙发的、充满恐惧的一瞥……
4
真凶现身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客厅里只剩下手机扬声器里传出的、监控记录下的微弱背景音——周临倒地的闷响,陈雯急促的喘息和仓皇的脚步声。
李秀兰脸上的愤怒像烈日下的蜡像,瞬间融化、崩塌。她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珠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嘴巴无意识地张着,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那是一种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像狂风中的枯叶。
不…不可能…假的!是你伪造的!是你这个毒妇害死我儿子还要诬陷好人!她猛地摇头,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像是濒死的野兽在哀嚎,试图用疯狂来否定眼前铁一般的事实。她身后的两个律师也看得脸色煞白,面面相觑,金丝眼镜那位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职业性的冷静面具彻底碎裂,眼中只剩下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不再看她崩溃的脸。目光越过她剧烈颤抖的肩膀,落在她身后——那扇虚掩着的、通往楼道的大门。
门外,光线昏暗的楼道里,一个穿着米白色长风衣、身影窈窕的女人,正像幽灵一样无声地站在那里!陈雯!她显然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惨白如纸的脸上毫无血色,精心修饰过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眼底巨大的惊恐和慌乱。她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她大概是想来探听风声,或者……是想确认些什么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这场审判!
我看着她,嘴角缓缓地,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刻骨的恨意和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残忍的快意。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李秀兰歇斯底里的哭嚎和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带着淬毒的寒意,一字一句,钉入每个人的耳膜:
李秀兰女士,我准确地叫出她的全名,不再带有任何称谓的敬意,您口口声声要找的、毒杀您儿子的真凶……
我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牢牢锁定门外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不就在您身后,哭着呢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死寂被彻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