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1页)
突然想到了什么,顾栖迟半夜驱车。
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夜像被墨汁灌满的坛子,城南老巷窄得只剩一条缝。
车灯劈进来,白得刺眼,又瞬间被黑暗吞回去。
木门吱呀,锈铰声拉得老长。
姜母站在门槛里,旧外套裹着瘦削的肩,一双眼睛全是红血丝,像熬了整夜,又像熬了这些年。
“她在哪儿?”
姜母摇头,喉咙里滚出沙哑的“不知道”。
她抬眼,目光笔直,像钝刀剜人:“顾先生,放凝凝一条生路吧。她喜欢你喜欢得太苦了,苦到连命都折进去。”
“生路?”
顾栖迟冷笑,指节捏得嘎巴响,骨节泛白,“她生是我的人,死也得”
话没说完,姜母猛地逼近半步。
那双眼突然亮得吓人,像要把他钉在原地:“那你就继续逼,逼到连尸骨都找不到。”
声音不高,却像雷直接劈在他天灵盖。
顾栖迟胸口一窒,喉头猛地收紧,像被人勒住了气管。
下一秒,他抬手,一拳砸在门框。
老木头炸裂,碎屑飞溅,木刺扎进指背,血珠瞬间涌出,顺着掌纹淌成一条滚烫的河。
他却感觉不到疼,只觉那股血腥味冲进鼻腔,呛得他眼眶发红。
血滴砸在青石门槛,嗒、嗒、嗒。
姜母站在原地,眼神冷得像深井:“凝凝走之前只带走了那把木梳,你说要给她梳一辈子头的那把。”
顾栖迟的脊背猛地僵直。
木梳。
那年他十七岁,拿梳子一下一下给姜晚凝理顺打结的发尾,说:“凝凝,以后我天天给你梳。”
后来木梳旧了,齿断了,她仍随身带着。
如今她带走了它,却把他留在原地。
顾栖迟的指缝还在滴血,却忽然觉得那血冷得吓人。
风卷过巷口,吹得他外套猎猎作响,像被凭空撕开一道口子。
顾栖迟找了整整一晚上,去了姜晚凝可能出现的每一处地方,可是还是一无所获。
凌晨五点,天还是灰的。
顾栖迟坐在餐桌前,手指掐着眉心,一夜未阖的眼涩得发疼。
沈明栀踩着软底拖鞋走近,声音轻轻柔:“栖迟,我刚拿到这个,实在不放心”
平板递过来。
屏幕亮起,姜晚凝深夜与保安私奔,机场监控曝光!
照片里,女人被一件黑色连帽外套裹住,半张侧脸模糊,却足够让他认出,那是姜晚凝。
啪!
平板砸在地板上,屏幕瞬间碎成蛛网。
顾栖迟霍然起身,实木餐桌被他掀翻,瓷盘落地炸成白刃,碎片溅到他脚踝,血珠立刻滚出来。
他却像没有知觉,一步逼近沈明栀。
五指钳住她手腕,骨头咯吱作响。
“沈明栀,我们只是政治联姻而已,你最好记清楚。”
他的嗓音低而哑,每个字都带着冰碴,“订婚前,我怕流言玷污顾家名声,现在我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