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页)
顾栖迟站在酒店顶层的落地窗前,俯瞰全城。
指间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滤嘴被他咬得发扁。
灯火在脚下铺开,像一条滚烫的河,他却觉得冷,冷意从踝骨一路爬到后颈。
沈明栀提着裙摆走近,白纱扫过地面,沙沙地磨着他的耳膜。
“栖迟,订婚宴不能再拖了。”
她嗓音甜软,却像一根细线勒住他的喉。
他没回答,只抬腕看表。
23:17。
秒针每走一步,顾栖迟的胸腔里就有什么东西往下坠一寸。
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姜晚凝还没有出现。
顾栖迟心里掠过一丝烦躁,却只是嗤笑:银行卡冻结,护照锁在保险柜,她还能飞?
话是说给别人听,更像在说服自己。
可尾音刚落,胸口猛地一抽,像心脏被谁攥了一把。
他抬手按住左胸,指节泛白,指下的跳动却紊乱得厉害。
助理在身后应:“门口已加派保安,姜小姐若来”
“直接请走。”
顾栖迟直接截断,嗓音干脆。
可“请走”两个字滚过舌尖,却带出铁锈味。
他忽然想起姜晚凝每次红着眼却倔强挺直背的样子,喉咙发紧。
宴会厅的音乐升高,礼炮正在倒计时,人群鼓掌,笑声一层层叠上来,像浪。
顾栖迟却听不见,耳边只剩自己的心跳。
重一下,轻一下,仿佛随时会停。
他掏出打火机,金属盖“啪”地弹开,火苗窜起,凑到烟尾。
连按三次,火一次次灭,烟始终没燃。
顾栖迟烦躁地把烟揉烂,掌心被滤嘴勒出一道红痕。
又过了半个小时,人群开始切蛋糕,香槟塔哗啦啦倒下金色瀑布。
顾栖迟却紧紧盯着旋转门,玻璃上只映出他的脸。
每一次门被推开,他的肩线就无声地抬高一分;
可是每一次进来的都不是她,肩线又重重跌回去。
司仪高喊:“请准新郎准新娘上台!”
沈明栀挽住他的臂弯,看穿他的不专心,指甲透过西装掐进肉里。
顾栖迟机械地迈步,脚底却像踩着棉花。
掌声雷动,他却觉得耳膜被一层膜封住,声音闷得发疼。
顾栖迟站在聚光灯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他,掌心全是冷汗。
戒指盒冰凉,像一块铁。
顾栖迟忽然想起姜晚凝最后一次给他系领带,指尖在他领口停留的那一秒。
轻得像羽毛,却烫得他整片皮肤都烧起来。
那一秒,他竟想抓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