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1页)
姜晚凝准备回屋子里休息,木板门“砰”一声被踹开,两个保镖把她拖出来。
睡裙的肩带被粗暴扯断,冰冷的雨水顺着屋檐砸在她裸露的锁骨上,她却只来得及抓住半片薄毯。
佛堂的门常年不开,一推开便是陈年檀香混着雨腥。
姜晚凝赤足踏在青砖上,脚心被寒气扎得发麻,却一步都不敢停。
顾老夫人坐在黄花梨太榻上,腕间佛珠沉沉地坠着,一言不发。
沈明栀跪在她膝边,泪悬不落,指尖却稳稳指向姜晚凝:
“是她,刚刚手肘撞了我,我才不小心碰到了这个玉佛。”
地上碎玉狼藉,玉佛的半边脸仍慈悲,半边却裂成尖牙。
姜晚凝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尊佛是怎么碎的。
她下意识摇头,喉咙里挤出一句“我没有”
可耳边先响起顾栖迟的声音,淡得像佛堂檐角的雨线:
“跪下,向栀栀道歉。”
那一瞬,姜晚凝的世界轰然塌缩。
她看见少年顾栖迟在雪夜里背她奔跑的背影,听见他喘着热气说“晚晚别怕”;
看见他亲手为她别好的发夹,在烛火里闪着微光;
看见他发病时扣住她腕骨,低声求她“别走”
所有画面被雨水打湿,又被这一句话撕成碎屑。
姜晚凝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矜贵、冷静、遥不可及。
姜晚凝直接被保镖按到了地上。
膝盖砸向碎瓷的一瞬,声音比雨声脆。
瓷片扎进皮肉的声音像撕开一段绸,血立刻涌出来,顺着小腿爬进袜沿。
疼吗?很疼。
可比疼更尖锐的,是沈明栀在泪光里弯起的唇角,以及顾栖迟眉间那一点几不可见的不耐。
佛堂极静,姜晚凝挺直背脊,血滴在佛头断裂处,像替它续上最后一滴泪。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也是这样的梅雨季,顾栖迟半夜发病,死死抱着她,指甲嵌入她腰侧,血把两人的睡衣粘在一起。
那时她哭着问他疼不疼,他摇头,薄唇贴着她耳廓,气息滚烫:“你不疼,我就不疼。”
如今,他亲手把疼还给她,却不再问一句。
“说话。”顾栖迟微俯身,袖口拂过她耳际,带着熟悉的冷杉香,“给栀栀道歉。”
那是她每天清晨在枕边嗅到的味道,曾让她误以为是安全感。
此刻,那香味像一把钝刀,来回割着她的喉管。
姜晚凝张了张口,血腥味先涌上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像人:“对不起,沈小姐。”
每吐一个字,膝盖就碾碎一块瓷,像一场缓慢又盛大的凌迟。
沈明栀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指尖在绣帕上洇开一点湿意,声音却是温软的:
“姜小姐也是无心,快起来吧。”
顾栖迟却没让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