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1页）
第一节：雾隐溪的老猎人
黑森林的晨雾比新手村时浓密百倍，像是被千万只手拧干的湿棉花，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土地上。树梢挂着雾珠凝成的冰棱，长短不一，最长的足有半尺，尖端泛着冷光，偶尔坠落，砸在厚厚的腐叶上，发出细碎的“噗”声，旋即被浓雾吞没，连一丝回音都没留下。湿冷的空气顺着衣领钻进骨髓，李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上下牙齿轻轻磕碰着，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雾中格外清晰。
他下意识地攥紧掌心的黑色晶体——黑暗议会的乌鸦徽章边缘光滑，仿佛被无数人摩挲过，背面刻着的“永夜城”三个字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烫，像是有团活火在掌心跳动，灼烧着皮肤。这温度不像是金属该有的，更像是某种生物的体温，让他想起暗影狼人的血盆大口，那股带着腥气的温热。
何思雨的法杖斜倚在肩头，杖尖凝结的冰晶沾着细密的雾珠，折射着从雾缝中漏下的微光，像一串碎钻在流转，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正低头核对赵伯手绘的“黑森林秘径图”，泛黄的麻纸边缘被晨雾浸得发皱，卷成波浪形，上面的墨迹有些晕染，让原本清晰的路线变得像一团纠缠的蛇，分不清哪条是主路，哪条是支流。
“按图上标记，往前三里应该是雾隐溪。”何思雨的指尖点在图纸中央的蓝线处，那里用靛蓝颜料画着几条波浪线，旁边标着个小小的水洼符号，符号旁用褪色的红笔写着“可饮”。“赵伯说这溪底有座废弃的古代传送阵，是‘老猎人年代’修的——就是他爷爷那辈，算起来得有百十年了。传送阵能直通‘低语山谷’，正好绕过天风城的封锁线，守备军在山谷入口只有两个岗哨。”
她顿了顿，抬起头看向雾中隐约晃动的树影。那些树干粗壮得需要两人合抱，树皮上覆盖着墨绿色的苔藓，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枝桠交错着挡住了天空，像一群沉默的巨人在俯视着他们，投下斑驳的阴影，随着雾气流动缓缓移动，仿佛活了过来。
“但图上这里画了个红叉，”她指着路线中段的标记，声音压低了些，“旁边用炭笔小字标注‘狼潮过境处’——赵伯说去年有队商队在这里失踪，二十多个人，三辆马车，连马蹄铁都没留下，只找到几撮带血的狼毛，还有半块染血的丝绸，看着像是商队老板身上的。”
李明摸了摸背包里的灵魂稳固药剂，玻璃瓶身传来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平复。属性面板在眼前半透明地展开，累计复活118次的提示像根尖锐的刺，扎在屏幕边缘，红色的数字格外刺眼，仿佛在嘲笑他的狼狈。灵魂疲劳的“可净化”标注旁，多了一行淡灰色的小字：【需月光精华与晨露草混合催化，方可完全清除疲劳效果，净化后将解锁天赋进阶：灵魂硬化】。
他忽然想起新手村的月光石碎片——之前净化老秦时残留了半块，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背包底层，被一块柔软的鹿皮包裹着。鹿皮是老秦送的，说是用母鹿腹部的软皮做的，防潮防刮，摸起来像天鹅绒。碎片偶尔泛出微弱的白光，透过鹿皮映在背包布上，像块融化的雪，在深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
“嗷——”
雾中突然传来一声狼嚎，低沉而嘶哑，绝不是新手村那些劣等狼人的叫声。这声音更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锐响，仿佛能撕裂空气，在浓雾中扩散开，震得树梢的雾珠簌簌坠落，像下了一场微型冰雹。
何思雨的法杖猛地抬起，杖尖的冰晶“啪”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冰屑在雾中飞舞，折射出七彩的光：“来了！至少五头！听声音是高阶狼人，等级绝对在8级以上，可能有9级精英！”
浓雾里窜出五道黑影，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轮廓，只能看到几道残影在移动，带起的风搅动着雾气，形成小小的漩涡。待它们靠近些，李明才看清全貌——是比精英狼人更高大的“暗影狼人”，成年男子般的体型，肩高近两米，皮毛呈深紫色，像是浸透了墨汁，在雾中几乎隐形，只有移动时才能勉强捕捉到轮廓。它们的爪子泛着幽绿的光，显然淬了剧毒，嘴角滴落的涎水在地上腐蚀出细小的坑，冒着白烟。
头顶的血条鲜红刺眼：【暗影狼人（9级精英），血量1200，技能：暗影突袭（冷却8秒）、毒爪（持续中毒）】。
为首的狼人纵身跃起，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带着腐肉的气息，熏得人头晕。它的毒爪带着破空声直取何思雨的咽喉——这畜生显然知道先解决脆皮法师，战斗本能比普通怪物强得多。
李明想也没想，扑过去横剑格挡，“当”的一声脆响，精铁剑刃被毒爪擦出一串火星，溅在雾中瞬间熄灭，连一丝温度都没留下。属性面板瞬间弹出【中毒】提示：【每秒掉5血，持续10秒】，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下降，像沙漏里的沙。
他咬牙用肩膀狠狠踹开狼人，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肩膀传来酸痛，仿佛骨头都在响。反手一剑刺向它的腹部——那里是皮毛最稀疏的地方，能看到灰黑色的皮肤，隐约能看到肌肉的纹理。
“-35”。
一个不理想的伤害数字跳了出来，淡红色的字体在雾中显得格外刺眼。暗影狼人的防御明显比普通狼人高出一截，皮糙肉厚，加上灵魂疲劳带来的10%攻击衰减，这一剑几乎没造成实质性伤害，就像挠痒痒。
何思雨的冰箭紧随而至，蓝色的箭羽带着破空声射在狼人厚实的背上，只飘出“-22”的伤害，她的蓝条却掉了15点，魔力消耗比预想中快得多。冰箭碎裂成冰碴，在狼毛上融化成水，顺着紫色皮毛流下，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它们怕光！”雾中突然传来苍老的呼喊，一把燃烧的火把像流星般飞过来，“砰”地砸在为首狼人脚边的腐叶堆里。干燥的树叶瞬间燃起火焰，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周围三米的范围，驱散了浓雾，露出地面上纠缠的树根和碎石。
狼人发出刺耳的惨叫，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紫色皮毛被火星燎到的地方冒出黑烟，散发出焦糊的气味，像烧着的头发。它的瞳孔在火光中收缩成细线，露出凶戾的黄光，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却不敢再上前。
李明循声望去，雾中缓缓走出个背弓的老人，灰发用麻绳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沾着雾水，像挂着冰碴。他穿着件磨得发白的皮甲，甲胄上有几个破洞，用粗线缝着，腰间挂着块月牙形的木牌，上面用红漆画着个“秦”字——是老秦！
他比在新手村时瘦了不少，脸颊多了道从眼角到下颌的疤痕，像条扭曲的蜈蚣，但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像浸在溪水里的黑曜石，透着锐利，仿佛能看穿浓雾。他的左手少了根小指，断口处结着厚厚的茧，显然是旧伤。
“老秦叔？”李明又惊又喜，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老秦，更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如此危险的黑森林深处。记忆里的老秦总是守在木屋前劈柴，最多到村外的山林打猎，从不出远门，每次去镇上都要犹豫半天。
老秦吹了声尖锐的口哨，三匹体型矫健的猎狼从雾中窜出。它们比普通狼高大，毛色是深灰色，夹杂着几缕白毛，耳朵竖立，像雷达般转动，眼神警惕，脖子上戴着镶铁的皮圈，上面刻着简单的符文，应该是防魔法的。猎狼动作迅猛地扑向剩余的暗影狼人，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犬齿足有两寸长。
“别愣着！”老秦的声音带着喘息，显然跑了不少路，胸口剧烈起伏，“这些是黑暗议会改造的怪物，毒爪上沾着‘蚀骨毒’，中了没解药，只能靠晨露草暂时压制，不然骨头都会烂掉！”
他迅速拉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显然练了几十年。箭矢前端裹着浸了松油的布条，他用火把燎了一下，火焰“腾”地燃起，照亮了他布满皱纹的脸。带着熊熊火光的箭矢像条火龙，射向最近一头狼人的眼睛——
“-80”（暴击）。
精准的射击！箭矢正中狼人的左眼，火焰瞬间点燃了它的毛发，紫色的皮毛烧得噼啪作响。为首的狼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捂着眼睛倒在地上翻滚，身体很快化作黑烟消散，只留下一撮焦黑的皮毛和几滴绿色的毒液，毒液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剩下四头狼人见势不妙，夹着尾巴想逃，却被猎狼死死咬住后腿，皮毛被撕下好几块，露出血淋淋的肉。何思雨趁机释放“暴风雪”，冰晶密集地砸落，将它们冻成半透明的冰雕，随后“咔嚓”碎裂成无数小块，绿色的毒液溅在地上，冒起白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战斗结束得很快，晨雾中弥漫着狼毛烧焦的味道，混杂着毒液的腥气，像劣质的火药。老秦收起长弓，弓身是黑森林特有的铁木，泛着暗红色的光泽，上面刻着细小的花纹，是某种古老的图腾。他从腰间解下水囊扔给李明：“这是晨露草汁，快喝了，能解蚀骨毒，虽然苦，但管用。”
李明拔开塞子灌了两大口，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像吞了口黄连，舌尖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属性面板上的中毒提示果然消失了，但喉咙里的苦味久久不散，像是粘在了黏膜上，喝水都压不住。
何思雨蹲下身检查狼人的残骸，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拨开焦黑的皮毛，发现它们的皮毛下隐隐有黑色纹路在蠕动，纹路形状和血手、雷诺身上的灵魂烙印一模一样，只是更细密些，像蜘蛛网：“这些狼人，和裁决者公会的烙印是同一种黑暗魔法，看来黑暗议会的势力比我们想的更广。”
老秦点了点头，眼神沉了下来，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狼毛灰烬，灰烬散开，露出下面深色的泥土：“黑暗议会在黑森林边缘建了个‘改造营’，就在废弃矿坑那边，有次我跟踪他们的运输队看到的。他们抓了不少野兽和迷路的玩家，用灵魂能量强行灌养，把它们变成这种怪物，听说还要送到主城当‘武器’。”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这半年一直在追查这事，偷偷烧了他们三个饲料库，弄死了十几个守卫，但他们人太多，根本杀不完。昨天晚上看到火光，猜着可能是你们，没想到真遇上了。”
他的目光落在李明背包露出的月光石碎片上，眼睛亮了亮，像看到了稀世珍宝，快步走过来：“你这石头，能借我看看？”
李明掏出半块月光石碎片，淡白色的光晕照亮了老秦的脸，他脸上的疤痕在光线下更清晰，沟壑里似乎还残留着污渍。老秦用粗糙的指尖轻轻抚过碎片边缘，指尖的老茧蹭过石头，发出细微的声响，眼神里满是敬畏。
“这是‘月核残片’。”老秦突然道，语气肯定，带着一丝激动，“我年轻时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记载，说月核是世界树的果实凝结而成的，能净化一切黑暗能量。完整的月核能净化所有黑暗魔法，包括你的灵魂疲劳，我记得你说过复活多了会难受？”
他指向雾隐溪的方向，那里的雾气似乎淡了些，能隐约听到流水声，像琴弦在颤动，时断时续：“溪尽头的‘月光崖’，每到满月就会凝结月光精华，是天地间最纯净的光。今天正好是满月，去那里或许能把碎片复原成完整的月核，我前几年打猎时偶然发现的，一直没告诉别人。”
第二节：月光崖的净化仪式
雾隐溪的水凉得刺骨，像无数根细针扎着脚踝，李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脚面的皮肤都冻得发麻。溪底铺着光滑的鹅卵石，大小不一，最大的有拳头那么大，最小的像指甲盖，有些地方长着青苔，滑溜溜的，稍不留神就会摔倒，李明已经趔趄了好几次。
水下偶尔闪过银色的光斑——是老秦说的“月痕石”，这些石头能吸收月光，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像撒在水底的星星，排列成一条蜿蜒的线，恰好能指引通往月光崖的方向。何思雨好奇地捡起一块，石头入手冰凉，表面有细密的纹路，像月光的轨迹。
三人踩着月痕石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溪水没过膝盖，冰凉的水流带走了体温，让牙齿忍不住打颤。李明能感觉到水流顺着裤腿往上爬，浸湿了腰带，冷得像贴了块冰，腰侧的旧伤隐隐作痛，那是被雷诺枪尾砸中的地方。
老秦的三匹猎狼在岸边随行，耳朵警惕地竖着，时不时对着雾中低吼几声。它们的鼻子不停嗅着空气，鼻翼翕动，尾巴微微摆动，像是在警告潜在的危险。其中一匹黑色猎狼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左侧的浓雾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毛发都竖了起来。
“雷诺的人追来了。”老秦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听着溪上游的动静，眉头拧成了疙瘩，像块拧在一起的抹布。“至少二十个守备军骑士，马蹄声很沉，是‘重铠骑’——他们的铠甲能防魔法，破法枪专门克制法师，你俩得小心，那些枪尖都淬了‘噬魔粉’，一碰到魔法就会爆炸。”
何思雨的脸色瞬间白了，握着法杖的手指关节泛白，指节都有些发青：“重铠骑的‘破法枪’能驱散魔法能量，我的冰墙最多撑三秒就会融化。他们的铠甲是‘白银+黑铁’混合锻造的，物理防御也很高，普通攻击根本打不动。”她看向李明，眼神里带着担忧，“我们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吗？往密林里钻，那里树木密，他们的骑兵展不开。”
老秦往溪左岸指了指，那里的雾气更浓，隐约能看到个被藤蔓掩盖的洞口，藤蔓上开着紫色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像薰衣草。“那边有个水洞，是我以前躲雨发现的，能直通月光崖底，大概有半里地。洞壁很滑，得抓紧藤蔓走，里面还有几处积水，最深的能没过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