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1页）

铁匠铺的铁砧还在冒热气，暗红色的铁屑在空气中缓缓沉降。王铁匠把精铁剑往李明手里一塞，粗粝的手掌在油污的围裙上反复擦拭，烟灰混着铁屑簌簌掉落，在虚拟的阳光里飘成细小的光点，像一群微型萤火虫。

“剑拿好，矿洞的狼怪就交给你了。”王铁匠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指了指剑身的纹路，“这剑加了三分锰，劈砍时别太用力，容易崩口——虽然能修，但费钱。”

李明握着精铁剑掂了掂，剑身比木剑沉了近一倍，重心却更稳，剑柄缠着防滑的麻绳，握感极佳。属性面板跳了下：【精铁剑：攻击+15，力量+3，耐久3030】——比新手木剑强了一倍还多，单看攻击力，已经比得上普通5级玩家的武器了。他试着用了下“基础劈砍”，剑刃带起轻微的风声，攻速确实快了些，挥剑时手腕的转动也更流畅，心里踏实了不少。

“矿洞在村北的乱石山，顺着山脚的老藤往下走就是。”王铁匠又从铁砧下拖出个粗麻麻袋，扔给李明，麻袋落地时发出“哐当”的响声。“这是鹤嘴锄和火把，挖矿得用锄，别用你那剑瞎刨——我可不给修。洞里黑，火把别灭了，灭了就赶紧出来，里面有会咬人的蝙蝠，专啄眼睛。”

麻袋里滚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鹤嘴锄（【挖矿效率+10%】）和三支火把（【燃烧时间30分钟】）。鹤嘴锄的木柄上还有几处裂纹，显然是前几任玩家用剩下的。李明刚把东西塞进背包，何思雨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指尖微凉，压低声音：“论坛炸了，狂刀搞了个大新闻。”

他点开论坛，加载界面的转圈图标刚停，热搜榜第一已经换成了“狂刀：联名要求削弱永恒轮回”，后面跟着个鲜红的“爆”字。点进去，是个带视频的长帖，发帖人正是“全球玩家反挂联盟”的发起人狂刀。视频里，狂刀站在新手村公告牌前，身后跟着二十多个玩家，举着用红漆写的“抵制不死挂，还我公平”的木牌，他本人穿着件亮银色的皮甲（显然是氪金买的），手里挥着把弯刀，声音激昂得像在演讲：

“《神域纪元》号称公平竞技，凭什么让一个‘不死怪’破坏平衡？我们已经收集了一万名玩家的联名信，要求官方立刻削弱【永恒轮回】，否则将集体罢服！今天下午三点，我们会在主城广场集合抗议，直到官方给出满意答复！”

帖子下面有五万多条回复，刷新速度快得看不清。一半是骂李明的，说他“占着天赋恶心人”“官方私生子”“玩不起别玩”；另一半在吵“该不该削弱”，有人说“有灵魂疲劳就够了，再削弱就成废天赋了”，有人反驳“就算有疲劳，50次复活也够清完新手村所有怪了，普通玩家哪有这待遇？”

“他们在煽动情绪。”何思雨快速划着屏幕，指尖点在一条高亮回复上，那回复被顶到了二楼，点赞过万。“你看这条，‘夜猫子’说你抢他BOSS时‘故意死了又活，对着他的尸体跳舞嘲讽’，还P了张你‘竖中指’的截图——虽然下面有人扒出是P的（你的手指根本没那么长），但节奏已经带起来了，好多不明真相的玩家在跟着骂。”

李明皱了皱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不是没被人骂过，以前打排位赛坑了队友，也被喷过“菜鸡”“小学生”，但被上万人指着鼻子骂“挂壁”，还是头一次。那种被群体针对的感觉，像无数根针在扎后背，又痒又疼。他捏了捏精铁剑的剑柄，金属的冰凉顺着指尖传来，稍微压下了心里的烦躁：“不管了，先做任务。早离开新手村早省心。”

“别急。”何思雨拉住他，翻开笔记本写了串数字，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我刚算完灵魂疲劳的具体数据：你现在累计复活52次，加成降了10%（从50%到40%），复活间隔从10秒变成12秒；按这个线性趋势，到60次可能降15%（35%），间隔15秒；70次降20%（30%），间隔18秒。矿洞狼怪是4级怪，群体出没，攻击带寒冰效果，能减速，你要是频繁复活，疲劳叠起来会很麻烦。”

她顿了顿，笔尖在“群体出没”下面画了道加粗的线：“我查了内测资料，矿洞深处有头‘狼首领’，6级精英怪，技能是‘狼啸召小弟’，每次召唤2-3头普通狼，血量1200，防御25，比变异野猪还猛。你现在4级，攻击28（精铁剑15+力量11+基础2），硬拼至少要复活十几次，到时候疲劳可能叠到‘加成25%，间隔18秒’，风险太高，划不来。”

“那怎么办？”李明问。他不是怕麻烦，是怕真被疲劳叠到“废天赋”，后面的任务就难办了。而且复活的失重感越来越强烈，每次“死亡”都像喝了半斤白酒，晕得想吐。

“用战术。”何思雨合上笔记本，指了指村西的药铺，“药铺老板那有‘烈焰药剂’，群体伤害，虽然贵点（50铜币一瓶），但能减少复活次数。我们先去买两瓶，再去矿洞。另外，我刚才看了你的装备，缺个头盔，等下路过杂货铺，买个皮头盔（防御+2），能多扛两下。”

李明点头。他现在背包里有217铜币，是杀野猪和变异野猪攒的，够买药剂和头盔。两人刚转身，就见药铺门口围了群人，闹哄哄的，为首的正是狂刀——他居然也在买药，身边还跟着五六个联盟成员，一个个穿着崭新的装备，显然是充了钱的。

狂刀穿着件黑色皮甲，甲片上镶着银色的边，比夜猫子的装备好不止一个档次，腰间挂着把弯刀，刀柄上还嵌着颗红玛瑙，等级显示7级——是目前新手村等级最高的玩家，比李明高出3级。他看到李明，嘴角勾起抹冷笑，故意提高声音，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老板，给我来十瓶烈焰药剂，十瓶解毒剂，再来五瓶体力药剂——有些人啊，靠天赋刷级没用，真遇到硬茬，还得靠装备和药剂。你说是吧，‘不死兄弟’？”

最后四个字咬得特别重，带着浓浓的嘲讽。身后的联盟成员跟着哄笑：“狂刀哥说得对！某些人除了死了复活，还会啥？”“等下矿洞见，看谁清怪快！我赌狂刀哥比他快一倍！”“他要是敢来，就让他尝尝狼怪的厉害，看他能复活几次！”

李明没接话，没必要和他们逞口舌之快。他拉着何思雨挤到药铺柜台前，柜台是用老松木做的，边缘被磨得发亮，上面摆着十几个陶罐，分别贴着“烈焰”“解毒”“体力”的标签。

药铺老板是个戴眼镜的老头，镜片厚得像啤酒瓶底，正慢条斯理地数药剂，见李明过来，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光：“要啥？烈焰药剂50铜币，解毒剂30铜币，体力药剂20铜币。不讲价，概不赊账。”

“两瓶烈焰药剂，一瓶解毒剂，一个皮头盔。”李明递过130铜币（50*2+30），又从杂货铺买了头盔（20铜币），虚拟货币从背包里消失，三瓶药剂和一个棕色皮头盔落了进来。烈焰药剂属性是【对半径3米内敌人造成每秒10点火焰伤害，持续5秒】，正好克制狼怪的寒冰属性；皮头盔【防御+2】，虽然一般，但聊胜于无。

狂刀在旁边嗤笑：“才买两瓶？够不够塞牙缝啊？要不要哥哥借你几瓶？反正你也用不了几次，天赋就该被削了。”

李明没理他，转身往外走。何思雨跟在后面，小声说：“他故意激你，想让你在矿洞跟他比刷怪速度，逼你多用天赋叠疲劳。等你疲劳叠到极限，他再跳出来杀你，录视频发论坛，营造‘天赋削弱后不堪一击’的假象。”

“我知道。”李明低声回应。他不傻，狂刀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无非是想踩着他立威，巩固自己“反挂联盟首领”的地位。但他不在乎，他现在只想赶紧做完任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往村北走，刚过老橡树，就看见小风蹲在路边，手里捏着根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地，愁眉苦脸地盯着地面的蚂蚁搬家。看到李明，他猛地站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往后退了两步，又停下了，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

“有事？”李明问。他对小风没太多恶感，这小子虽然举报过他，但也就是个“跟风玩家”，被气氛带动了，没像夜猫子那样使坏。

小风挠了挠头，脸有点红，像熟透的苹果，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我刚才看论坛了，狂刀他们要去矿洞找你麻烦，说要‘教你做人’。”他顿了顿，从背包里掏出块灰色矿石，飞快地塞给李明，像做贼似的，“这是‘寒铁’，我昨天挖矿捡的，能让武器加5点冰伤害，你拿着……算我之前举报你的赔罪。别告诉别人啊，被狂刀知道了，会踢我出联盟的。”

李明愣住了。寒铁是新手村稀有的矿石，内测时能卖100铜币，小风居然直接送他了。这小子虽然有点冲动，但本性不坏。他刚想推辞，小风已经转身跑了，跑出去老远还回头喊：“矿洞深处有个岔路，左边通狼窝，右边有个老矿工NPC，他有对付狼怪的办法！别走错了！”

“这小子……”李明捏着寒铁，矿石冰凉坚硬，表面还有天然的纹路，心里有点意外，又有点暖。何思雨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不是所有人都像狂刀那样，还是有讲道理的玩家。”她接过寒铁看了看，用指甲刮了刮表面，“纯度不错，正好能给你嵌在剑上，找王铁匠嵌，手工费只要20铜币，能加5点冰伤害，克制狼怪的寒气，性价比很高。”

两人折回铁匠铺，王铁匠正光着膀子，用大锤敲着一块烧红的精铁，火星溅得老高，落在地上“滋滋”作响。见李明拿寒铁来，他眼睛一亮，扔下锤子凑过来看：“好东西啊！这寒铁纯度至少90%！嵌剑上？给你便宜点，15铜币！保证嵌得结实，不掉！”

他手速极快，拿出小錾子和锤子，在精铁剑的剑脊上凿了个小槽，把寒铁敲进去，又用锉刀打磨光滑，最后浇了点水，“滋”的一声，白烟冒起，一股铁腥味弥漫开来。前后不到两分钟，寒铁就嵌好了，剑身泛着层淡淡的蓝寒光，比之前更漂亮了。

属性面板更新：【精铁剑（嵌寒铁）：攻击+15，力量+3，冰属性伤害+5，耐久3030】。李明挥了挥剑，感觉更顺手了，心里更有底了。

再次往村北走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晒得人有点发晕。乱石山在村北两里外，山坡上长满了歪脖子树，树干扭曲得像麻花，山脚下果然有串老藤，粗得像胳膊，垂在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正是矿洞。洞口周围散落着不少骨头，有动物的，也有像玩家装备碎片的，看着有点渗人。

洞口站着七八个玩家，都是狂刀联盟的人，穿着统一的黑色臂章（上面写着“反挂”），正探头往洞里看，像一群窥探猎物的鬣狗。见李明过来，他们立刻拦住路，为首的是个瘦高个战士，ID叫“联盟先锋001”，等级5级。

“狂刀哥说了，矿洞我们包了，你们换地方！”瘦高个双手抱胸，下巴抬得老高，“想挖矿？等我们清完狼怪再说，或者……你跪下求我们，说不定能让你进去捡点渣。”

“公共资源，凭什么包场？”何思雨法杖一举，淡蓝色的光晕在杖顶亮起，像个小冰球，“让开。”

“不让又怎样？”瘦高个举着斧头往前凑了半步，唾沫星子喷了出来，“狂刀哥在里面清怪呢，你们进去就是捣乱！识相的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李明懒得废话，握紧精铁剑往前走。那瘦高个想拦，被李明用剑鞘轻轻推了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其他玩家见状，还想围上来，却被何思雨的“寒冰箭”逼退——她没打中人，箭擦着一个玩家的耳边飞过，钉在旁边的石头上，冰碴溅了那人一脸，吓得他赶紧往后躲。

“再拦，就不客气了。”何思雨的声音冷了下来，像结了层冰。那些玩家对视一眼，没敢再动——他们等级都在4-5级，装备普通，打不过4级但装备精良的李明，更怕何思雨的冰法远程输出，只能不甘心地让开一条路，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两人走进矿洞，一股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比外面低了至少五度，瞬间驱散了暑气。洞里很黑，只有岩壁上偶尔有发光矿石闪烁，发出幽幽的绿光，照得人影忽明忽暗，像鬼片场景。空气中飘着铁锈和腐肉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尿骚味，显然是玩家留下的。远处传来“嗷呜”的狼叫声，阴森森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把火把点燃。”何思雨递过一支火把，纸筒外面缠着麻布，浸过煤油。李明掏出打火石（杂货商买的，10铜币一个），“咔嚓”一声，火星溅到火把上，火苗“腾”地窜起来，橙红的火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照亮了前方蜿蜒的通道，通道两旁的岩壁上还能看到人工开凿的痕迹，显然是以前的矿工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