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1页）
周烬推开家门时，玄关的灯亮着，沈黎雾正坐在沙发上翻一本旧卷宗，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眉头微微蹙着。空气中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却没像往常那样听到念安叽叽喳喳的声音。
“念安睡了？”他脱了警服外套，随手搭在衣架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眉心。
沈黎雾抬头，视线从卷宗上移开，落在他眼底的红血丝上：“刚哄睡，今天队里又加班？”她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看你累的，先喝点水。”
周烬接过水杯，喉结滚动着喝了大半，玻璃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南华路那边出了个案子，有点棘手。”他走到沙发旁坐下，疲惫地靠在靠背上，“死者是个中学老师，叫张敏，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自己公寓里。”
沈黎雾把温好的排骨端到他面前，又盛了碗米饭：“先吃饭，边吃边说。”她知道他的性子，案子没头绪时，饭都吃不安稳。
周烬拿起筷子，却没立刻动，目光落在桌面的木纹上：“现场被处理过，没留下指纹和脚印，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初步判断像是密室杀人。”
“密室？”沈黎雾舀了勺排骨汤，“会不会是从通风管道之类的地方进出？”
“技术科查过了，通风管道太窄，成年人根本过不去。”周烬夹了块排骨，却没什么胃口，“死者颈部有勒痕，凶器没找到，现场除了少了一本日记，没丢其他东西。”
沈黎雾若有所思地搅着碗里的汤：“日记……会不会是记了什么不该记的？”
“有可能。”周烬放下筷子，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这是死者的社会关系图，她丈夫三年前去世了，没孩子，平时除了学校就是家，人际关系挺简单的。”
照片上是张敏的证件照，四十岁左右，梳着齐耳短发，眼神温和。旁边贴着几个名字：同事李娟，邻居王大爷，远房表妹赵琳。
“同事和邻居都问过了？”沈黎雾拿起李娟的照片，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嘴角有颗痣。
“李娟说最后见张敏是周五下班，两人一起走的，没发现异常。”周烬回忆着笔录内容，“王大爷说周六晚上听到张敏家有争吵声，但没在意，以为是电视声音。”
“争吵声……”沈黎雾指尖点了点照片，“赵琳呢？”
“赵琳在外地，说半年没联系了。”周烬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最可疑的就是李娟，她俩在学校因为评优的事闹过矛盾，但她有不在场证明，周六晚上在父母家。”
沈黎雾把照片按顺序排好，忽然指着张敏照片的领口：“这是什么？”
周烬凑近看，照片里张敏的衬衫领口有个很淡的红色印记：“技术科说像是口红印，但成分检测还没出来。”
“张敏用的口红是什么色号？”
“她同事说她平时只涂豆沙色，这个印记偏正红。”
沈黎雾眼睛亮了亮：“那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她起身去书房翻出一本犯罪心理学的书，指着其中一页，“你看，很多凶手在作案后会下意识整理现场，但容易忽略这种细节，尤其是颜色和自己常用的有差异时。”
周烬看着书页上的案例，忽然想起什么：“李娟昨天穿的外套是红色的。”
“去查她的口红。”沈黎雾把书推给他，“还有，张敏的日记，说不定和评优的事有关。”
第二天一早，周烬就带着小李去了学校。李娟看到他们来，眼神有些闪躲，捏着教案的手指泛白。
“李老师，我们想看看你平时用的口红。”周烬开门见山。
李娟脸色变了变，从包里拿出一支豆沙色口红：“我只用这个。”
小李在旁边悄悄给周烬使了个眼色，昨晚技术科传来消息，口红印的成分和李娟常用的一个小众品牌正红色吻合。
“是吗？”周烬拿出证物袋，里面是一支从李娟办公桌抽屉里找到的口红，“那这支正红色是谁的？”
李娟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审讯室里，李娟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周烬把张敏的日记放在她面前——那本日记是技术科在学校档案室的旧书堆里找到的。
“张敏在日记里写，你挪用学生的助学金买了名牌包，她发现后让你还回去，你不肯。”周烬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五晚上你们一起下班，你借口去她家拿资料，趁她不注意勒死了她，对吗？”
李娟肩膀抖了抖，眼泪掉了下来：“她为什么非要逼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你整理现场时很仔细，却没注意到领口的口红印。”周烬看着她，“还有王大爷听到的争吵声，是你在和她争执助学金的事吧。”
李娟捂着脸哭起来：“是……我怕她告诉校长，就……”
案子破了，周烬走出警局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沈黎雾的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来，她手里拿着个保温杯：“刚熬的莲子羹，给你醒醒酒。”
周烬坐进副驾驶，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还是你厉害，一眼就看出问题在口红上。”
沈黎雾笑着发动车子：“不是我厉害，是凶手太自负。”她转头看他，“今晚能早点睡吗？”
“能。”周烬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带你和念安去吃那家新开的烤鸭。”
念安在儿童椅上啃着鸭腿，油乎乎的小手拍着桌子：“爸爸，你今天没抓坏人吗？”
“抓了。”周烬给儿子擦了擦嘴，“是个不乖的老师。”
“为什么不乖？”
沈黎雾夹了块鸭皮给儿子：“因为她拿了别人的东西，还做错了事。”
念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像我上次拿了朵朵的橡皮，妈妈让我还回去一样吗？”
“对。”周烬揉了揉儿子的头发，“不管是谁，做错事都要受惩罚。”
回家的路上，念安在后座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沈黎雾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忽然说：“其实李娟也挺可怜的，她爸妈重男轻女，总逼她寄钱回家，她也是压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