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页）
卡塞尔学院，新生军训靶场。
这里位于学院后山一片开阔的谷地，远离教学区和生活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干燥尘土、硝烟、机油以及某种金属锈蚀的独特气味。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覆盖着稀疏枯草的黄土地烤得滚烫，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浪。靶场边缘，几排简易的金属遮阳棚下，摆放着成排的枪械架和弹药箱。远处，一排排人形靶标在阳光下反射着惨白的光。
此刻，靶场上人声鼎沸，充满了属于新生的嘈杂和兴奋。穿着统一迷彩作训服的新生们排着队，在教官的指导下，笨拙地拿起各种型号的枪械，体验着人生第一次实弹射击。枪声此起彼伏，清脆的“砰！砰！”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偶尔夹杂着子弹击中金属靶标发出的“叮当”脆响，以及脱靶后懊恼的叹息和同伴的哄笑声。
顾夜寒站在队列末尾，手里拿着一把沉重的伯莱塔92F手枪。冰凉的金属枪身贴着他的掌心，却无法驱散体内那股翻腾的燥热。自从冰窖那次失败的控温练习后，他体内的龙血似乎变得更加敏感和躁动。掌心那个火焰烙印，此刻正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如同针扎般的灼痛感，仿佛在呼应着周围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火药气息。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旁边遮阳棚下，那个正和几个女生谈笑风生的陈雯雯。她穿着迷彩服，扎着利落的马尾，白皙的脸颊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红晕，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两轮新月。她似乎已经完全从教学楼那晚的惊吓中恢复过来，重新变回了那个阳光开朗的女孩。顾夜寒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他害怕，害怕自己体内那股失控的力量，会再次将她拖入恐惧的深渊。巷尾的焦土和老妇人浑浊却平静的眼睛，像烙印般刻在他的记忆里。
“下一位！顾夜寒！”教官粗犷的声音响起。
顾夜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和肩头烙印的隐隐作痛，走到射击位前。他戴上隔音耳罩，世界瞬间安静了许多，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脏在耳膜里“咚咚”擂鼓般的跳动声。他学着前面同学的样子，双手握紧枪柄，枪口指向五十米外的人形靶标。
“三点一线！稳住呼吸！预压扳机！”教官的声音透过耳罩传来，显得有些沉闷。
顾夜寒努力集中精神，视线穿过准星，锁定靶心。然而，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扳机时，异变陡生！
嗡——！
精神世界深处，那片沉寂的青铜柱林，猛地一震！一根靠近边缘的、之前从未显现过异常的青铜巨柱，表面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如同蝌蚪般扭曲游动的古老龙文！那些龙文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疯狂地组合、排列，最终凝聚成一段极其复杂、充满了冰冷逻辑和毁灭气息的……龙文咒语！与冰窖听证会上被昂热校长雪茄灰烬引动的那段咒语，如出一辙！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如同电流般瞬间窜过顾夜寒的四肢百骸！他体内的龙血瞬间沸腾！黄金瞳不受控制地骤然亮起！掌心那个火焰烙印猛地发烫！一股狂暴的、毁灭性的力量，如同被惊醒的毒蛇，在他体内昂起头颅，嘶嘶作响！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那段刚刚浮现在意识中的龙文咒语！
“不！”顾夜寒在灵魂深处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剧痛传来，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他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死死压制住那股喷薄欲出的毁灭冲动！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不能失控！绝不能在这里失控！周围都是人！陈雯雯就在不远处！
他强行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靶标上，手指用力，扣下了扳机！
砰！
枪身猛地一震！后坐力撞得他肩膀生疼！子弹呼啸而出，却远远偏离了靶心，在靶标后方的土坡上溅起一蓬尘土。
“脱靶！”教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注意力集中！再来！”
顾夜寒大口喘息着，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力量。他再次举枪瞄准。这一次，他更加小心翼翼，几乎将全部心神都用来压制那股躁动的力量，以至于握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砰！砰！砰！
他连续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出。结果……惨不忍睹。不是脱靶，就是勉强擦着靶标边缘。周围的同学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发出了低低的嗤笑声。
“喂，新来的，你这枪法……是打算用子弹给大地施肥吗？”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夜寒猛地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同样迷彩服、却一脸懒散笑容的男人。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下巴上还带着没刮干净的胡茬，眼神里充满了玩世不恭和……八卦的光芒。芬格尔·冯·弗林斯！那个在守夜人论坛上以“八卦之王”和“废柴师兄”双重身份闻名的传奇人物！
芬格尔不知何时溜达到了顾夜寒身后，正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糟糕的射击表演。“啧啧，看你这手抖的，昨晚做贼去了？还是……”他目光瞟了一眼遮阳棚下陈雯雯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贱兮兮的笑容，“……被爱情的火花燎着了？”
顾夜寒的脸瞬间涨红！一半是羞愤，一半是……被说中心事的窘迫！他体内的力量因为芬格尔的调侃和周围的目光而更加躁动不安！他猛地转过头，不想理会这个八卦精。
然而，芬格尔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凑得更近了。“哎，别害羞嘛！跟师兄说说，是不是对那个文学社的小姑娘有意思？我看你刚才眼神都黏人家身上了！年轻人嘛，情窦初开很正常！不过……”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兮兮，“你这力量波动有点大啊，小心别一个激动，把靶场点了！到时候就不是爱情火花，是火灾现场了！”
芬格尔的话像是一根针，狠狠刺中了顾夜寒最敏感的神经！他体内的力量如同被浇了油的火焰，猛地窜起！精神世界里的青铜柱林震动得更加剧烈！那段毁灭咒语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海中疯狂回响！
“闭嘴！”顾夜寒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暴戾！他猛地再次举枪，对着靶标疯狂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子弹毫无章法地倾泻而出！枪口喷出的火焰似乎比其他人更加炽热！然而，就在他射出最后一颗子弹的瞬间——
异变突生！！！
最后一颗子弹呼啸着冲出枪膛，枪口喷出的火焰似乎带着一丝不正常的、近乎炽白的颜色！顾夜寒感觉指尖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仿佛那子弹不是金属射出，而是从他体内强行抽离了一缕滚烫的火焰！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颗刚刚离开枪膛的黄铜子弹，在空气中飞行了不到十米，竟毫无征兆地……熔化了！
是的，熔化！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坚硬的金属外壳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软、塌陷、流淌！金红色的液态金属在空中拉出一道诡异的、如同泪痕般的轨迹，然后……啪嗒一声，滴落在滚烫的土地上，溅起一小片灼热的金属液滴！
“卧槽？！”
“什么鬼？！”
“子弹……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