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页)
冷青鸾在敦煌开了家客栈,私下追踪文物黑市。
悬空寺舍利子失窃案中,她发现半只骆驼蹄印和西夏密文。
文物修复师石破天总在关键时刻出现,眼神锐利得不像常人。
雅丹魔鬼城文物贩子离奇死亡,现场重现《敦煌夜魇图》壁画。
冷青鸾从死者鼻腔沙粒中检测出致幻剂成分。
追查中她坠入鸣沙山流沙陷阱,石破天拉她时左眼突然闪烁红光——
别动!他声音嘶哑,白夫人在用沙尘暴干扰追踪。
她摸到他冰冷的机械义眼,沙暴中响起无人机蜂群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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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盛夏的尾巴尖儿上还带着能把人烤化的狠劲儿。我的沙海驼铃客栈就杵在这片被太阳晒得发白的戈壁滩边上,像块倔强的石头。午后,空气凝滞,烫得人喘不过气,连门口那几棵半死不活的胡杨都蔫头耷脑。我靠在柜台后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内侧那块凹凸不平的疤痕——毒蝎留下的纪念品,也是过往失败的烙印。省厅首席法医那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我是冷青鸾,一个守着破客栈、偷偷用北斗定位系统盯着文物黑市流向的女人。
风卷着沙粒撞在木门板上,发出单调的沙沙声。忽然,那声音变了调,急促,沉重,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门被猛地推开,撞得门框上的铜铃一阵疯响。冲进来的是悬空寺的知客僧,悟明。他脸色煞白,宽大的僧袍沾满了尘土,额头上全是汗,顺着剃光的头皮往下淌,眼神里是见了鬼似的惊恐。
冷…冷施主!出…出大事了!悟明的声音劈了叉,手指哆嗦着指向悬空寺的方向,舍利子!盛唐的鎏金舍利棺…开光仪式刚开坛…眨个眼…没了!
悬空寺舍利子失窃我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那东西,是悬空寺的镇寺之宝,更是这片沙海里无数双贪婪眼睛觊觎的目标。悟明那副魂飞魄散的模样,装不出来。
没了我声音还算稳,但搁在柜台下的左手已经攥紧了拳,指节发白,现场呢
封…封锁了!就等您…您以前是…悟明语无伦次。
知道了。我打断他,没让他说出那个刺耳的身份。抄起柜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工具包,动作利落,带路。
悬空寺嵌在刀削斧劈般的赤红色山崖半腰,栈道陡峭。正殿里弥漫着浓烈的藏香和一种说不出的、属于千年古木的沉郁气味。鎏金舍利棺原本供奉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一个刺眼的空台基,像被硬生生剜掉一块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脸色凝重地勘查着,为首的是老熟人赵队长,朝我点点头,算是默许我这个前专业人士介入。
赵队长眉头拧成了疙瘩:青鸾,邪门了。门窗完好,内外监控没拍到任何可疑人形,红外警报压根没响!那棺椁,连带着里面供奉的七宝舍利,少说百十来斤,就这么凭空蒸发了!
凭空蒸发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有没发现的线索。我蹲下身,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冰冷的地砖。香灰散落,烛泪滴凝,僧侣杂乱的脚印覆盖其上…一片混乱。然而,就在靠近佛龛底部、一处光线最暗的角落,我的视线猛地钉住了。
那里,紧贴着沉重的木质基座边缘,印着半只蹄印。非常清晰,边缘带着干燥沙土特有的颗粒感。骆驼的蹄印。形状有些怪异,尤其是蹄铁的部分,磨损得很厉害,中间似乎有一个不规则的、小小的凹陷。更古怪的是,印痕旁边,散落着几粒极其细小的、深蓝色的沙粒,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几乎难以察觉的幽光。
不是本地常见的黄色沙粒。
赵队,我指着那半只蹄印,这个,拍照,取痕。还有旁边这些蓝沙,小心收集,一点都不能少。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赵队长立刻挥手,技术员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我则站起身,目光投向那空荡的佛龛深处。舍利棺被盗,窃贼为什么留下这半只诡异的骆驼蹄印是仓促间的疏忽还是一种…狂妄的挑衅或者,指向某种必然的联系那幽蓝的沙粒,像沙漠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投来的冰冷一瞥。
青鸾姐!一个清亮、带着点书卷气的男声在门口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凝重。石破天站在那里,穿着敦煌研究院统一发的浅灰色工作服,手里还拎着个工具箱,额角有汗,微微喘着气,显然是刚从山下赶上来。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关切,听说悬空寺出事了我刚从莫高窟那边过来…需要帮忙吗
他总是这样,出现的时机巧得像算好了剧本。
石修复师,赵队长招呼了一声,正好,你也看看,这现场…真是活见鬼了。
石破天快步走过来,目光扫过空佛龛,落在我们正关注的蹄印上。他蹲下身,看得异常仔细,甚至伸出手指,悬在蹄印上方虚虚比划了一下,眉头微蹙:这蹄铁…磨损很特别。还有这沙…他抬起头,眼神明亮,带着一种探究的光,青鸾姐,我能看看你取的沙样吗
我把装有蓝沙的证物袋递给他。他接过,对着殿外射入的光线仔细端详,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凝视一件稀世珍宝。阳光勾勒着他侧脸的轮廓,年轻,俊朗,充满活力。然而,就在他凝神观察的刹那,我捕捉到一丝异样。他左眼的瞳孔深处,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分辨的暗红光点,快得如同错觉。像精密仪器启动时的自检信号。
很奇怪的沙,他抬起头,将证物袋还给我,眼神清澈如常,颗粒形态和颜色都很少见。像是…经历过特殊的地质作用,或者…人为处理过他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人为处理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想法与我脑海中某个模糊的念头不谋而合。这个石破天,他的观察力,他那偶尔闪现的、锐利得不似常人的眼神…他身上有秘密。那秘密,是否与这失窃的舍利,与那幽蓝的沙粒有关
回到沙海驼铃,我把自己关进了后院那个小小的、改造过的工作室。这里曾是我父亲的老书房,如今堆满了各种二手淘来的设备:一台老旧的偏光显微镜,几台运行着不同分析软件的电脑屏幕幽幽亮着,角落里甚至有个自制的沙粒沉降分析仪。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化学试剂和旧书的混合气味。我小心地将现场带回的蓝沙样本放入偏光显微镜下。
灯光亮起,目镜下的世界骤然改变。那些在常人眼中只是深蓝色的微小颗粒,在偏振光的魔法下,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它们并非均质,内部呈现出复杂无比的层状结构,颜色变幻莫测,从深邃的靛蓝到妖异的紫红,再到冰冷的幽绿,层层叠叠,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时光碎片。每一层,都对应着不同的矿物组成和形成年代所留下的独特光学指纹——我的沙漏密码。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调整焦距和偏振角度,解读着这来自大地深处的无声密语。
显微镜旁的一台老旧电脑屏幕上,复杂的波形图和数据流瀑布般刷过。我敲击键盘,调出本地地质数据库进行比对。结果令人心惊:这种独特的光学特征,指向一个极其古老且特殊的地质层——月牙泉底深处,那片被传说包裹的、未曾被现代钻探触及的古老沉积层!传说中,那里沉睡着丝路鼎盛时期波斯商队遗失的惊人财富,一个被黄沙和时光共同守护的禁忌之地。
舍利棺被盗,留下的线索却诡异地指向月牙泉底的波斯宝藏这绝不是巧合!有人利用这盛唐舍利作为媒介,或者说,作为一把钥匙舍利子内部…我脑中灵光如电般劈过!盛唐鎏金舍利棺,内藏七宝舍利…那舍利子本身,会不会才是真正的目标那棺椁,不过是个引人注目的华丽外壳
我猛地拉开抽屉,翻出几张泛黄的旧照片,那是我父亲——冷锋,1983年牺牲的考古队长——生前最后参与项目的一些模糊记录。照片背景是荒凉的戈壁,隐约能看到一些挖掘探方的边缘。其中一张,父亲蹲在探方里,手里似乎拿着一块残破的陶片,上面刻着一些扭曲的符号。我父亲曾参与过悬空寺附近的一次抢救性发掘,那次发掘的简报语焉不详,只说发现了少量具有研究价值的异域文字残片。
异域文字…西夏密文我父亲研究的…难道就是类似的东西一种冰冷彻骨的战栗感顺着脊椎爬上来。二十多年前父亲的牺牲,与今日舍利失窃、月牙泉底的秘密…这些碎片,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地、残酷地拼凑起来。那半只诡异的骆驼蹄印,那幽蓝的沙粒,仿佛都化作了无声的嘲笑,指向一个跨越时空的巨大阴谋。
我盯着父亲照片上模糊的刻符,一种深埋心底的、混杂着痛苦与执念的火焰猛地窜起。这案子,我必须追下去!不仅为悬空寺,为我法医的尊严,更为了…那个倒在黄沙里、再也没能站起来的男人。我关掉显微镜的灯,幽暗的工作室里,只剩下电脑屏幕冷冽的光映着我紧绷的脸。窗外的戈壁,夜色如墨,危机四伏。
沙海迷踪(续)
偏光显微镜的灯光熄灭,工作室陷入一种近乎窒息的幽暗。只有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映着我父亲冷锋那张在泛黄照片中模糊却坚毅的脸,和他手中那块刻着扭曲符号的陶片。月牙泉底、波斯宝藏、西夏密文…还有二十多年前父亲倒下的那片黄沙。冰冷的丝线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有人,在用失窃的舍利作为钥匙,试图打开那尘封的禁忌之门。而我父亲,很可能就是那把钥匙最初的发现者,或者…守护者。代价是他的生命。
青鸾姐
敲门声伴随着石破天清亮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迅速将照片塞进抽屉深处,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打开了门。他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臊子面,脸上是那种惯常的、带着点腼腆的关切笑容。
看你灯还亮着,肯定没顾上吃饭吧客栈大师傅做的,给。
他把碗递过来,热气氤氲,带着西北特有的辛香。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