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把人放开。黑老大突然出声,保镖们面面相觑,还是松开了桎梏司机和女孩的绳索。女孩戒备地盯着黑老大,把司机护在身后:你想干什么别伤害我爸!黑老大盯着女孩护犊般的姿态,喉间泛起酸涩,他自嘲地勾了勾唇:我要查当年的事,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当晚,黑老大坐在老宅的书房,满室烟霭中,他摩挲着从女孩那要来的项链复制品。私家侦探刚传来的资料摊在桌上,当年车祸的卷宗里,送货面包车的行车记录仪显示,他的车为了躲避突然窜出的野猫才闯红灯,而面包车为了避让他,方向盘打得太急才撞上。
他猛地摔了烟缸,玻璃碎屑溅得到处都是。那些被他归咎于司机的恨,原来从根上就是错的。可骄傲如他,如何能轻易低头
另一边,司机在简陋的出租屋里,攥着药瓶的手止不住地抖。他肺癌晚期的诊断书被揉得皱巴巴,藏在床垫下。若水刚端着热粥进来,就见他剧烈咳嗽,忙放下碗拍他后背:爸,您别硬撑了,去医院吧。司机摆了摆手:咱没钱,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指缝间洇出些血迹。
若水咬着下唇,眸中满是挣扎。她摸向颈间的项链,这是唯一能换钱的贵重物,可养父每次都不让她卖。如今养父病得这样重,她不能再听了。
次日,若水瞒着养父,攥着项链去了典当行。老板拿着放大镜瞧了又瞧,眼神渐亮:这是纯金的,还刻了特殊纹路,我给你出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若水咬咬牙点头,拿着钱就往医院跑。
医院里,司机看着缴费单上的数字,红了眼眶又发了怒:你哪来的钱是不是卖了项链你这孩子!若水瘪着嘴掉泪:爸您都病成这样了,我不能眼睁睁看您死啊……父女俩正闹着,病房门突然被踹开,黑老大带着保镖站在门口,目光在缴费单上一扫,冷笑出声:拿我的东西去换钱给杀人犯看病,有意思。
司机撑着要下床理论,却一阵眩晕。黑老大皱了皱眉,丢出张卡:算我买这链子,密码六个八。若水把卡拍开:谁要你的臭钱!我就算去卖血也不会要抢劫犯的钱!黑老大的脸瞬间黑如锅底,扬起的手却在看到女孩倔强的眼神时,泄了力。
他转身对着司机:当年的事,我会查清楚。在这之前,别让她卖链子。说罢,不等两人反应,径直出了病房。
此后几日,黑老大像着了魔般泡在警局和档案馆。当年经办案件的老警官拗不过他,调出尘封的档案。当看到面包车司机(即若水养父)在车祸后主动提交的证词,反复强调黑老大的车是为避猫才失控,自己绝无违规时,黑老大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找到当年处理交通事故的交警,对方回忆:那面包车司机是个好人,自己女儿没了,还一心想还原真相,可惜黑老大那边一口咬定是他的责任,加上黑老大犯的抢劫罪,最后判罚就没再细究车祸责任。
黑老大站在警局外的梧桐树下,望着天边翻涌的云。他突然明白,这些年自己活在自我构造的仇恨牢笼里,把无辜的人拽进了地狱。
回到老宅,他对着女儿的照片跪了整夜。相框里的小女孩笑靥如花,与若水倔强护父的模样重叠。黎明时分,他终于拨通了私家侦探的电话:查清楚当年所有细节,尤其是面包车司机(若水养父)这些年的经历。
侦探效率极高,傍晚就传来消息:司机的女儿当年确实在车祸中丧生,他因悲伤过度退了休,靠打零工把若水养大,自己默默扛着肺癌,连医院都舍不得去,黑老大捏着报告的手青筋暴起,心脏像是被重锤反复击打。
他买了补品,再度站在医院病房外。透过窗户,看到若水正给养父喂饭,阳光洒在女孩侧脸,像极了记忆里的女儿。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司机警惕地盯着他,若水也站起身挡在床前。黑老大把补品放下,语速很慢:当年的事,我查到些新线索,是我错怪了你。司机愣了愣,眼底泛起复杂的情绪,有释然,也有委屈。若水则是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承认错了
黑老大瞥向女孩,欲言又止。他想说你才是我女儿,可骄傲如枷锁。最终只道:我会补偿你们。
此后,黑老大常来医院。他给司机安排了最好的治疗团队,帮若水解决了学业上的难题。病房里的氛围从剑拔弩张,慢慢变得微妙又和谐。
若水毕业那天,黑老大包下餐厅为她庆祝。司机坐在轮椅上,看着穿着学士服的若水,老泪纵横。黑老大举杯:以后,有我在。若水别过脸:谁要你帮忙,我靠自己也能行!可眼底的松动,终究没逃过黑老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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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的病情在精心治疗下逐渐稳定,若水也顺利入职心仪的公司。可平静下暗潮汹涌,黑老大的旧部不满他对仇人的软化,开始暗中使绊子;若水在公司总被匿名举报,说她靠关系上位;司机的主治医生突然被调走,新医生态度敷衍。
黑老大很快查到是旧部所为,雷霆手段清理门户。可若水在公司的困境,让他第一次有了无力感,职场的暗箭,他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他把若水叫到办公室,难得放软了语气:来我公司,我护着你。若水却梗着脖子:我才不要走后门!我自己能证明自己!黑老大望着女孩倔强的脸,突然笑了,这股子执拗,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与此同时,司机的身体每况愈下。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把若水叫到病床前,颤抖着掏出个铁盒:这里面,是当年车祸的真相。若水慌了神:爸您别说胡话,您会好起来的!司机摇摇头,浑浊的眼盯着她:若水,你亲生父亲,是黑老大。当年我从车里抱出你,看你颈间的链子,就猜到了七八分,我怕你恨自己有个抢劫犯父亲,所以一直瞒着。
若水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病房门突然被撞开,黑老大冲进来,死死盯着司机:你早就知道司机惨然一笑:我快死了,不能带这个秘密进棺材。若水,你怨也好,恨也好,别恨你爸我。
若水看着两个男人,只觉天旋地转。她抓起铁盒就往外跑,黑老大和司机先后追出。医院走廊里,若水打开铁盒,里面是泛黄的照片、车祸报告,还有黑老大当年给女儿戴项链的合影。
照片从指间滑落,若水瘫坐在地,泪如雨下。黑老大蹲在她身旁,声音沙哑:若水,跟我回家,我会给你所有解释,若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嘶吼:你让我怎么信你你是抢劫犯,你害我爸失去女儿,你让我们家支离破碎!
黑老大的手悬在半空,进退不得。司机捂着胸口,倚着墙喘息:若水,当年是爸自私,没告诉你真相,可这些年,爸是真把你当亲生女儿疼啊。
暮色四合,医院长廊的灯光昏黄。若水望着两个男人,一个是血脉相连却满是罪孽的生父,一个是含辛茹苦养大她的养父,心像是被撕成了碎片。
黑老大突然站起身,对着司机深深鞠躬:是我欠你的,余生我会赎罪。而后看向若水:给我时间,也给你自己时间。说罢,他转身离开,西装革履的背影在昏暗中显得孤寂又落寞。
若水扑到司机怀里,放声痛哭。司机一下下拍着她的背,老泪纵横:若水,不管你选哪条路,爸都支持你。
数日后,若水站在黑老大公司楼下,攥着简历的手满是汗渍。她抬头望着高耸的大楼,想起养父的病、想起这些年黑老大若有若无的关照,终是咬咬牙走了进去。
黑老大在办公室看到若水的瞬间,眼底闪过惊喜,又快速掩去:你想通了若水把简历拍在桌上:我要从基层做起,用实力证明自己!黑老大笑着点头,眸中却有复杂情绪翻涌,他既盼着女儿靠近,又怕给她带来伤害。
入职后的若水,遭遇了同事的孤立、客户的刁难,可她咬着牙挺了过来。黑老大暗中派了得力助手悄悄帮衬,却始终没让若水发现。
一个暴雨夜,若水加班到深夜,在公司楼下看到黑老大撑着伞等她。两人共撑一把伞,沉默地走在雨幕里。路过便利店时,若水突然停住:我想吃关东煮。黑老大愣了愣,陪她走进便利店。
氤氲的热气中,若水捧着关东煮,突然说:小时候,养父也会在雨夜给我买关东煮。黑老大嗯了一声,目光温柔得像是能拧出水来。
日子在磕绊中前行,若水对黑老大的敌意渐消,可心底那道坎仍在。直到某天,黑老大的对头绑架了若水,索要天价赎金。黑老大单枪匹马闯进制毒窝点,浑身浴血地护在若水身前:谁敢动她!
混战中,黑老大为挡子弹,后背中枪。若水尖叫着扑过去,眼泪大颗大颗落下:你疯了!为什么要救我!黑老大咳出些血,却笑着说:因为你是我女儿。
若水呆愣在当场,看着黑老大被救护车拉走,过往的恩怨情仇在此刻都成了浮尘。她守在手术室外,攥着那串项链,泪如雨下。
手术很成功,黑老大躺在病床上,看着坐在床边打瞌睡的若水,悄悄握住了她的手。若水惊醒,对上黑老大的眼,终于轻声叫了句:爸……
黑老大病房的消毒水味呛得人发慌,若水攥着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喉间发堵。那句爸出口后,像是打破了横亘多年的冰墙,过往的怨怼在血脉牵绊前,成了易碎的泡影。
以后,别怕。黑老大声音沙哑,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格外贪恋这一刻的亲昵。若水点头,指腹摩挲着他掌心的老茧,那些茧子像是他前半生罪孽的刻痕,可此刻,她只觉心疼。
走廊尽头,几道黑影迅速收了相机。为首的男人咬碎了嘴里的烟,冷笑:黑老大养女竟是亲生女,这料爆出去,够他喝一壶。旁边小弟谄媚递上手机:哥,现在发男人一巴掌拍开:蠢!等他刚站稳,再抽他脊梁骨。说罢,带着人消失在安全通道,靴跟敲地声里藏着阴狠。
病房里,若水正给黑老大
削苹果,门被敲响。司机坐着轮椅,由护工推着进来。他气色比之前好许多,看见相拥的父女俩,眼眶泛红又笑:真好……若水忙起身扶司机坐下,黑老大
要起身,被司机按住手:别乱动,你刚能下地黑老大无奈笑:老陈,我这条命是若水喊回来的。司机望着窗外,感慨:当年从车里抱出她,我就盼着她能平安长大,如今你们父女相认,是老天开眼。
三个人的沉默里,有释然,也有对未来的忐忑。若水把削好的苹果分成三块,递过去时,瞥见黑老大床头柜上的文件,是旧部谋反的证据,还有几份针对她的匿名举报信复印件。她攥紧了苹果,指甲陷进掌心:这些,是针对我的黑老大想藏,却被她抢了先。
文件上的字迹刺眼,若水的手发抖:原来我在职场的刁难,都是你旧部搞的鬼黑老大叹气:是我没处理干净,让你受委屈了。若水咬着下唇,把文件拍在桌上:我不需要你护着!我能自己解决!说罢,转身跑出门。
黑老大要追,被司机拦住:让她去。她长大了,得自己闯。黑老大望着门口,眸中是复杂的心疼与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