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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竹马我的竹马疯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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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谢宇的血漫过我墓碑上沈瑶二字时,像熔化的红蜡渗进石缝,把名字永远封印。

风卷着纸灰,他单膝跪在雪里,刀刃抵住自己喉结,笑得温柔:黄泉路冷,我替你暖场。

利刃划开动脉,血色十字在碑前盛放——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

原来这个总说沈瑶瑶,女孩子要自重的竹马,爱了我整整一辈子。

腊月二十三的雪下得正紧,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要把整片墓园都压进冻土深处。我飘在自己的墓碑前,看着那块青灰色的石碑被雪覆盖了大半,碑顶积起的雪团像顶滑稽的白帽子。

沈瑶之墓四个字是谢宇亲手刻的。那年他刚满二十岁,蹲在石匠铺子里学了三个月,指尖磨出的茧子比核桃还硬。他说要亲自给我刻碑,这样黄泉路上我就能认出他的笔迹。当时我还笑他迷信,现在才知道,他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谢宇的黑色大衣下摆拖在雪地里,被融化的雪水浸得发黑。他单膝跪地的姿势维持了很久,膝盖下的积雪已经压实,形成一个深深的凹痕。我数着他落在雪地上的睫毛,每根睫毛都挂着冰晶,像谁把碎钻撒在了他脸上。

他手里的刀刃泛着冷光,是把老式的折叠刀,刀柄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宇字。这是我十五岁生日送他的礼物,当时在精品店看到觉得很酷,现在才发现,原来从那时起,他就习惯把我送的东西带在身边。

黄泉路冷,我替你暖场。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裹着血沫,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刀刃划破皮肤的声音很轻,像春天冰层开裂的微响,但血涌出来的速度却很快,顺着脖颈淌进衣领,在黑色毛衫上洇出深色的花。

我突然想起前世他总说我是小火炉。冬天我的手永远是热的,他总把冰凉的手塞进我卫衣口袋里,说要借点温度。有次我问他为什么总这么冷,他低头看着我掌心的纹路,轻声说:因为我的温度都留给你了。

血珠滴在墓碑上,顺着石刻的纹路往下流,把沈瑶两个字泡成暗红色。我看着那些血珠在雪地里绽开,突然想起化学课上老师讲过的渗透原理——液体总会往密度高的地方聚集,就像谢宇的爱,无论我躲到哪里,最终都会被他找到。

他开始哭了。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像被打伤的小兽。眼泪砸在雪地上的声音很轻,但每个落点都会立刻融出一个小坑,很快又被新的雪花填满。

瑶瑶,我数过了。他用袖子擦了擦脸,血和泪混在一起,在苍白的皮肤上画出狰狞的痕迹,从七岁到二十岁,我们一起吃了五千八百顿饭,吵了三百二十七次架,你一共哭了四十五回......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却听得越来越清楚。那些被我遗忘的细节,原来他都一笔一笔记着。十岁那年我摔断腿,他背着我爬了三楼,汗湿的后背在我校服上印出深色的痕迹;十三岁生日我想要限量版的漫画,他蹲在书店门口等了三天,被老板赶了七次;十六岁他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给我买游戏机,自己却啃了一个月的馒头……

刀刃又往深处送了送,血涌得更凶了。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却还死死盯着墓碑,像要把这三个字刻进灵魂里。我突然发现他手腕上有道浅浅的疤,是去年我住院时他陪床,被碎玻璃划的。当时他还嘴硬说没事,转头却在病房外疼得直抽气。

他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他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来,可我昨晚数了一整夜,天上的星星一颗都没多......瑶瑶,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积成小小的雪团。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嘴唇却还在动,我凑过去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对不起啊瑶瑶,没能保护好你……

下辈子换我等你好不好

我在奈何桥边给你占个位置……

他的头慢慢垂下去,额头抵在墓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雪花落在他的发梢,很快积起薄薄一层白,像给他戴了顶白帽子。我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指尖却径直穿了过去,只触到一片刺骨的寒意。

远处传来隐约的鞭炮声,是有人在祭灶。灶王爷要上天言好事了,可谁会把谢宇的爱告诉玉皇大帝呢我看着他腕间的血渐渐凝固,突然想起他曾说要在我墓碑旁种满向日葵,因为我总说自己像向日葵,永远朝着有他的方向。

现在看来,不需要向日葵了。他用自己的血,在我碑前种了一朵最烈的花。

蝉鸣最聒噪的午后,阳光把教室的水泥地晒得发烫。我趴在第二排的黄木课桌上,鼻尖几乎要碰到桌面上那道浅浅的刻痕——是谢宇用圆规尖刻的小太阳,说这样我上课睡觉就不会做噩梦。

指甲缝里似乎还嵌着前世被烧伤的焦黑,我用力抠着掌心,想把那些不存在的灰烬搓掉。讲台上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把粉笔灰吹得漫天飞舞,落在我的胳膊上,像细小的雪粒。

沈瑶!谢宇又在画那个了!

同桌李娟用圆规尖戳我胳膊,她的指甲涂着亮晶晶的粉色指甲油,是校门口小卖部买的,五毛钱一瓶。我猛地抬头,颈椎发出咔的轻响,像生锈的合页被强行掰开。

斜前方的座位上,谢宇正低头写字。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停着只黑色的蝴蝶。他握着铅笔的手骨节分明,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铅笔尖在作业本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洞,连成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十字架。

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不由自主地滑向他的腕骨。那里本该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是他十八岁那年为了救我,用碎玻璃抵着动脉要挟绑匪时留下的。可现在,那片皮肤被阳光晒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像游蛇般伏在白皙的皮肤下,随着脉搏轻轻跳动。

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攥紧,疼得我喘不过气。讲台上的挂钟指向下午两点十分,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记得这个时刻,前世的今天,就是在这节数学课上,林薇薇会拿着情书向谢宇告白,被拒绝后哭着跑出去,却在楼梯口意外摔倒,磕掉了两颗门牙。

后来她说是我推的,谢宇第一次对我发了脾气。他把我堵在操场角落,眼神冷得像冰:沈瑶,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想到这里,我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四个弯月形的红痕。

下课铃像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尖锐地划破闷热的空气。窗外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起,撞在玻璃上发出砰砰的轻响。

林薇薇抱着粉色的水壶站起来,白色的蕾丝蝴蝶结在她胸前颤巍巍的,像只不安分的飞蛾。她的头发上别着新买的草莓发卡,是上周在精品店抢的最后一个,当时我也想要来着。

谢宇,天热,喝口水吧。她走到谢宇桌前,声音甜得发腻,像含着颗水果糖。

谢宇缓缓抬起头,眼尾带着没睡醒的戾气。他的睫毛很长,眨眼时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接过水壶的动作很慢,手指碰到粉色塑料时,指节微微收紧。

全班同学都屏住了呼吸。谁都知道谢宇有洁癖,上周五班长借他块橡皮,他都嫌脏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哗啦——

整瓶水兜头泼在林薇薇新买的白色连衣裙上。水珠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淌,在裙摆上晕开大片深色的水渍,像一幅被打湿的水墨画。她手里的草莓发卡掉进水里,塑料边缘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我有洁癖,谢宇的声音比冰镇汽水还凉,眼神扫过林薇薇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嫌脏。

林薇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周围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我却因为太过激动,猛地撞翻了椅子。

砰!

金属椅腿与水泥地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我的膝盖重重磕在桌角,疼得眼前发黑,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向膝盖。血丝很快渗过白色的棉袜,在脚踝处洇开一朵小小的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