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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词惊武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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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高德穿越成武周时期被退婚的穷酸书生。

曲江宴上,他默写《将进酒》冒充李白,满座皆惊。

天生我材必有用的狂言惊动上官婉儿,当场举荐给女帝。

麟德殿斗诗,他抛出《春江花月夜》碾压全场。

当宋之问逼他即兴作诗时,他写下前不见古人的绝唱。

女帝目光如炬:此等仙才,绝非人间所有。

暴雨倾盆的宫门外,高德怀抱《道德经》手稿冷笑:

装逼这才哪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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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秋,带着一股洗不掉的陈腐气,混着灰尘和久未清理的沟渠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朱雀大街两侧低矮的坊墙上。高德缩着脖子,那件洗得发白、肘部磨出毛边的青布襕衫根本挡不住这深秋的寒意。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支钢笔——这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坚硬冰凉之物,成了此刻他身上唯一值钱、也唯一格格不入的东西。

掌柜的,您再瞧瞧高德的声音干涩,把钢笔往王氏质库那油腻腻的高柜上又推了半寸。柜台后面,一个胖得像发面团子的掌柜,眼皮都没抬,正用一根细长的银签子剔着指甲缝里的黑泥。

瞧什么瞧掌柜的终于嗤了一声,绿豆眼扫过那支造型奇特的笔,乌漆嘛黑的棍子,非金非玉,沉是沉点,顶个屁用当个新奇顽意儿,十文钱,爱当不当。不当别挡着门脸儿,晦气!

高德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十文钱连碗像样的汤饼都买不到。柜台上方,挂着一块写着巨大當字的木牌,那古老的甲骨文字形结构,在他这个文学博士眼里清晰得刺眼——像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土堆上,面对困境。他此刻,就是那个站在土堆上的人,只是脚下的土堆是长安城冰冷的石板路,而困境,是活不下去。

掌柜,此物……此物极其坚硬,绝非凡铁,其内更有玄妙机关……高德试图解释,声音却越来越低。解释什么说它能写出极细的字迹说它来自一千多年后他喉咙里像堵了一团破棉絮。

滚滚滚!掌柜的不耐烦地挥手,带起一股浓烈的劣质头油味,再聒噪,信不信我让伙计把你叉出去穷酸措大,净拿些破烂来消遣人!

高德猛地收回手,钢笔冰凉的金属外壳硌着他的掌心。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當字,只觉得一股混合着羞愤和绝望的浊气直冲头顶。他转身,几乎是撞开了质库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刚踉跄着走出几步,身后哗啦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股冰凉、带着浓烈腥臊味的液体兜头泼下!他瞬间僵住,从头到脚湿透,墨黑的污水顺着发髻、脸颊往下淌,滴滴答答落在同样破旧的麻布鞋上。一股浓重的尿骚味直冲鼻腔。

呸!挡路的穷鬼!活该!一个粗嘎的声音从质库旁边的小门传来,是个提着空木桶的伙计,脸上带着恶意的嘲弄。

高德站在原地,污水顺着他的鬓角流进脖颈,冰冷刺骨。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擦拭。质库掌柜那毫不掩饰的鄙夷,伙计泼来的脏水,还有这具身体原主残留的记忆——那个同样清瘦却更加怯懦的年轻书生,在这座巨大城市里日复一日的挣扎与屈辱——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神经。他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异乡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被时代巨轮轻易碾过的尘埃。

他闭上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腾起另一个世界:明亮的图书馆,散发着油墨香气的精装书,讲台下学生们专注的眼神,还有……还有柳莹,那个他以为会携手一生的女友。就在他熬夜赶博士论文、畅想着未来教职的时候,她挽着那个秃顶系主任的手臂,轻飘飘地说:高德,你写的那些东西,能当饭吃吗能让我住进大房子吗你清高,你理想主义,可现实是要钱的呀!看看你现在,除了几箱子没用的破书,还有什么

现实……要钱……

圣贤书换不来半斗米。一个更加冰冷、更加苍老的声音,残酷地切入他混乱的记忆。

高德猛地睁开眼。眼前不再是那个充满背叛的现代办公室,而是长安城破败的街角。一辆装饰着青幔、颇为体面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保养得宜却刻薄寡恩的中年男人的脸。是柳员外,他这具身体原主曾经的准岳父。柳员外身边,一个穿着桃红襦裙、面容姣好的少女正嫌恶地用一方丝帕掩着口鼻,仿佛高德身上散发的不是尿骚,而是致命的瘟疫。她是柳莹儿,这个时空里,刚刚撕毁了与他婚约的前未婚妻。

柳员外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高德,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彻底划清界限的冷漠和鄙夷。高贤侄,他的声音平板得像块木头,前日的话,想必你也听明白了。这婚约,就此作罢。我柳家虽非钟鸣鼎食,却也供养不起一个只会空谈诗书、连自身温饱都难以周全的女婿。莹儿,他转向女儿,语气立刻带上了刻意的怜惜,把东西给他,免得日后纠缠不清。

柳莹儿立刻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叠的纸,纤纤玉指夹着,仿佛那是什么肮脏之物,远远地朝着高德的方向一丢。纸张在空中散开,打着旋儿,像一片枯死的树叶,飘飘荡荡,最终落在高德脚边泥泞的水洼里。红色的婚书字迹迅速被浑浊的污水洇染开来,变得模糊一片。

高德哥哥,柳莹儿的声音又软又糯,却字字如刀,莫怪妹妹心狠。只是……只是你整日里只知钻那些故纸堆,吟些酸诗歪词,连件像样的衣衫都置办不起,将来……将来如何过日子妹妹也是为你好,莫要再痴心妄想了。你,配不上。

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发出单调而冷酷的声响,载着那对父女扬长而去,只留下车后一股淡淡的香尘和更深的寒意。高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下是泡在污水里的婚书残骸。冰冷的湿衣紧贴着皮肤,寒意渗透骨髓。质库的羞辱,泼来的脏水,退婚的羞辱……这具身体原主积攒了二十年的卑微、绝望和不甘,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他自己穿越而来的惊惶、被背叛的愤怒,以及一股被这操蛋世道彻底点燃的邪火,在他胸腔里猛烈地冲撞、燃烧!

他缓缓弯下腰,手指触碰到冰冷、黏腻的污水,将那张已然面目全非的婚书捞了起来。纸浆糊烂,猩红的字迹糊成一团,像一块肮脏的抹布。他没有丢掉它,只是用力攥紧,湿透的纸团在他掌心被捏得变形,冰冷的污水顺着指缝滴落。

好……好得很……高德低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长安天空,眼神里最后一点属于原主的怯懦和温顺被彻底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的决绝。

圣贤书换不来半斗米只会空谈诗书吟些酸诗歪词他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行!你们要钱要势要看得见摸得着的‘本事’老子给你们!

一股属于后世文学博士的狂傲和属于绝境书生的孤愤,在他心底轰然炸开。他猛地将手中烂泥般的婚书狠狠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他不再看那质库一眼,也再不理会路人或怜悯或嘲弄的目光,挺直了那被污水浸透、依旧显得瘦削的脊背,大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那是记忆里,长安城最负盛名的文人宴集之地,曲江池畔。今日,那里正举办着一年一度的文魁宴。

他要用那些故纸堆里的东西,把这个世界,狠狠砸个稀巴烂!

***

曲江池畔,芙蓉园内,此刻正是冠盖云集,丝竹盈耳。一年一度的文魁宴,乃是长安文坛一大盛事。秋阳正好,透过稀疏的梧桐枝叶洒下斑驳金光,映照着池畔水榭回廊间,锦衣华服的士子、须发皆白的宿儒、峨冠博带的官员们谈笑风生。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酒香、精致的点心甜香,还有名贵熏香混合的气息。

水榭中央,铺着猩红地衣,几张宽大的紫檀木案几呈扇形排开。主位上,端坐着几位气度沉凝的官员和文坛耆老,其中一位身着绯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是以诗名闻达于女帝驾前的礼部侍郎崔融。他捻须含笑,目光扫过满座才俊,带着审视与期许。

宴会已进入高潮——斗诗环节。方才几位颇有名气的士子已献上诗作,或咏秋景,或抒怀抱,引得阵阵喝彩。此刻,一位身着宝蓝锦袍、神态倨傲的青年刚刚掷笔。他是宋之问的族侄宋清源,诗作乃是一首应景的《秋日芙蓉园宴集》,词藻华丽,对仗工稳。

好!‘金风摇玉露,琼筵醉羽觞’,清源贤侄此句,深得六朝风骨,清丽脱俗!一位依附宋家的官员率先击节赞叹。

对仗精妙,用典自然,不愧是宋氏子弟,家学渊源啊!立刻有人附和。

此作当为今日魁首有力之选!吹捧之声不绝于耳。

宋清源嘴角噙着矜持的笑意,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水榭角落。那里,高德不知何时已悄然混入。他依旧穿着那件湿了又干、皱巴巴还残留着污渍的青布襕衫,头发勉强用一根木簪束起,几缕湿发狼狈地贴在额角。他形容枯槁,与这满园锦绣格格不入,如同闯入华美织锦的一根刺眼枯草。他孤零零地站着,无人理会,甚至引来附近几位锦衣士子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指指点点。

哪来的穷酸也敢混进文魁宴

瞧他那身腌臜衣衫,莫不是从哪个水沟里爬出来的

嗤……怕是饿昏了头,想来蹭些残羹冷炙吧!

嘲讽的低语清晰地传入高德耳中。他面无表情,只是微微垂着眼睑,仿佛在盯着自己那双沾满泥污的破旧麻鞋。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股邪火,正被这满堂的虚饰、吹捧和毫不掩饰的阶级蔑视,浇灌得越来越旺,几乎要冲破喉咙!

就在这时,负责主持斗诗的司仪,一位留着山羊胡的学官,目光也落到了高德身上,眉头立刻嫌恶地皱起。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驱赶的意味:今日文魁宴,乃士林雅集,与会者皆需投帖报名。这位……不知名讳的相公,若无诗作献上,还请自便,莫要扰了诸位清兴。

这话无异于当众驱逐。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带着幸灾乐祸的嗤笑。

高德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动作很慢,但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刻,整个喧闹的水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不是因为他的衣着,而是因为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里面没有怯懦,没有哀求,没有属于穷书生的卑微。那里面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潭水,潭底却燃烧着两簇幽暗、疯狂、仿佛要将一切都焚毁的火焰!这目光太过骇人,离他最近的几个锦衣士子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没有理会司仪,也没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穿透了眼前这些衣着光鲜的才俊,仿佛穿透了千年时光,落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点上。那目光里,是刻骨的孤愤,是睥睨一切的狂傲,还有一种……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近乎神性的悲悯与苍凉!

这诡异而强大的气场,让主位上的崔融也微微动容,捻须的手指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