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她们在说谎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一章(第3页)

水杯脱手飞出,砸在光洁的地砖上,碎裂开来,水花四溅。吸管无力地滚落在一旁。

年轻护士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身水,惊得后退一步,脸上温和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恼怒和一丝狼狈。

你干什么!她厉声呵斥。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顾泽和护士刘姐几乎同时出现在门口,显然是被里面的动静惊动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顾泽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震惊,他快步冲进来,目光迅速扫过地上的狼藉、一脸怒容的年轻护士,最后定格在我身上。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痛和难以置信,仿佛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刘姐紧随其后,她的脸像一块冰冷的铁板,眼神锐利如刀,瞬间就锁定了我依旧死死攥在手里的那把塑料勺子,以及我身下床单那明显被翻动过的凌乱痕迹。她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是一个掌控一切、看着猎物落入陷阱的冷酷弧度。

苏女士情绪突然失控,不肯进食,还打翻了水杯!年轻护士立刻告状,语气带着委屈和指责。

顾泽立刻上前,试图抓住我挥舞的手臂,脸上是沉痛无比的丈夫表情:晚晚!晚晚你冷静点!看着我!是我啊!我是顾泽!

骗子!凶手!滚!我歇斯底里地尖叫,用尽力气挣扎,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恐惧和绝望已经彻底吞噬了我。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在他们眼中,都只是精神分裂症状加剧的证据!那张纸条,那把勺子,我的反抗……都成了钉死我疯子身份的棺材钉!

顾泽吃痛地缩回手,看着手背上的血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真实的暴戾,但瞬间又被沉痛覆盖。他转向刘姐,声音带着哽咽和无助:刘护士!你看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姐面无表情,眼神像冰冷的探针一样在我脸上逡巡,最后落在我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表情上。她缓缓开口,声音平板,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权威:

顾先生,请冷静。病人脑部受创后,情绪和行为失控是常见现象。但结合她之前异常的惊恐反应,对护理人员的抗拒和攻击性行为,以及……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紧握勺子的手和凌乱的床铺,……种种迹象表明,病人很可能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并发急性精神障碍的症状,被害妄想倾向非常明显。为了病人自身安全,也为了医护人员的安全,我建议,立刻采取必要的约束措施,并进行镇静处理,同时安排精神科紧急会诊。

不!不要!我没疯!是你们!是你们要害我!我发出绝望的哀嚎,拼命挣扎,但顾泽已经死死按住了我的肩膀,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眼神深处那抹冷酷终于不再掩饰。年轻护士也迅速上前帮忙,两人合力,轻易地将我虚弱的身体压制在病床上。

刘姐不再看我,仿佛我只是一个需要处理的麻烦物品。她转身,从护理车底层取出几根宽厚的、带着搭扣的约束带。皮革和帆布混合的气味冰冷地弥漫开来。

放开我!你们这些魔鬼!纸条……那张纸条是你们放的!是你们的陷阱!我语无伦次地嘶喊着,试图揭露他们的阴谋,但我的控诉在旁人听来,只会是疯子最典型的呓语。

刘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熟练地将约束带套上我的手腕,冰冷的皮革触感让我浑身战栗。她的动作精准而高效,眼神冷漠,对我的指控置若罔闻。

**【诱导成功。妄想系统已构建完整,攻击性外显。证据链充分。】**

那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穿透我混乱的意识,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这一次,我无比确定,它就来自眼前这个正在捆绑我的、如同机器般冰冷的刘姐!

是她!从头到尾,都是她!是她主导着这场将我逼疯的精密手术!那张字条,就是她亲手布下的、开启我地狱之门的钥匙!

不——!我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拼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手腕上的约束带尚未完全扣紧,竟被这垂死挣扎般的爆发力挣得松动了一下!我的右手,那只一直死死攥着塑料勺的手,借着这股力道,狠狠地、用尽所有绝望和恨意,朝着刘姐那张近在咫尺的、冰冷无情的脸刺了过去!

塑料勺的钝圆边缘,带着我全部的疯狂,划向她的眼睛!

刘姐显然没料到我在被压制的情况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激烈的反抗。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反应极快,猛地向后一仰头!

嗤啦!

塑料勺的边缘没能刺中她的眼睛,却在她左侧脸颊靠近下颌的位置,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一丝刺痛传来,刘姐的身体瞬间僵住。她缓缓抬手,指尖触碰到脸颊上那道温热的、渗出血珠的伤口。她的眼神,在那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冰冷的机器,不再是职业化的漠然。那是一种被冒犯权威、被低贱猎物所伤的、纯粹而狰狞的暴怒!像沉睡的毒蛇被踩中了七寸,瞬间昂起了致命的头颅!

她猛地低下头,那双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死死地钉在我脸上。脸颊上的血痕在她惨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她没有说话,一个字也没有。但一种实质性的、浓稠得如同沥青的杀意,伴随着冰冷刺骨的心声,如同汹涌的寒潮,瞬间将我淹没:

**【找死!】**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千钧之重,饱含着被彻底激怒后的残忍决心。那不再是计划中的处理,而是赤裸裸的、即刻执行的抹杀令!

顾泽和年轻护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顾泽按着我的手劲下意识地松了一瞬。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我不知从哪里榨出最后一丝力气,趁着顾泽那一瞬间的松懈,猛地抽回被划伤的右手,身体不顾一切地向着床的另一侧翻滚!

砰!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几乎昏厥。但我顾不上!我的眼睛死死盯住床底下——那个离我不远的、刚才被打碎的玻璃杯!最大的一块碎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着冰冷而诱人的寒芒!

抓住她!刘姐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同丧钟般响起。

顾泽和年轻护士如梦初醒,立刻扑过来!

我的手,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猛地伸向那块锋利的玻璃碎片!

冰冷锋利的玻璃碎片,死死抵在刘姐颈侧跳动的血管上。一丝温热的血珠顺着她惨白的皮肤滑落,在冰冷的空气里留下短暂而刺目的痕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顾泽和年轻护士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他们没料到,这只被他们视为砧板上鱼肉的猎物,竟能在绝境中爆发出如此骇人的、玉石俱焚的反扑。

退后!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在死寂的病房里刮擦。身体因剧痛和脱力而剧烈颤抖,几乎要支撑不住,但握着玻璃碎片的手却稳得可怕。那是绝望赋予的、超越生理极限的力量。刘姐的脸近在咫尺,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那瞬间的错愕,随即被一种更加深沉的、淬毒的冰冷覆盖。脸颊上那道被我划出的血痕,像一条丑陋的毒虫,在她脸上蜿蜒。

放开她!苏晚你疯了!顾泽低吼,试图上前,但脚步被刘姐颈间那闪烁寒光的玻璃逼停。

再动一步,我盯着顾泽,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就割下去。退后!滚出去!玻璃的锋刃又往下压了一分,刘姐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一下,颈部的皮肤绷得更紧。

顾泽脸色铁青,眼神在我和刘姐之间飞快扫视,充满了暴怒和一丝……忌惮他最终咬着牙,拉着旁边吓傻的年轻护士,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退到门边。

滚!我再次嘶吼,用尽胸腔里最后一点空气。

顾泽狠狠剜了我一眼,猛地拉开门,拽着年轻护士退了出去。门被重重甩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狭小的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刘姐。她粗重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消毒水和一种冰冷的铁锈味。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刘姐的鼻息间溢出。她甚至没有试图挣扎,身体保持着一种奇异的放松姿态,仿佛抵在她颈动脉上的不是致命的凶器,而是一根无足轻重的牙签。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冰窟,直直地回视着我,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纯粹的审视和……嘲弄。

**【垂死挣扎……倒是比预想的有点意思。】**

那冰冷的、毫无情感的心声,如同毒蛇的信子,再次舔舐上我的意识。她甚至在这种时候,还在评估!还在算计!

闭嘴!我低吼,手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玻璃碎片在她皮肤上划开更深的痕迹,更多的血涌了出来。说!纸条是谁放的!‘她在说谎’的‘她’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刘姐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度扭曲、极度残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