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重生后,我妈成了女强人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一章(第2页)

终于,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流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穿过胸腔。她没有立刻停下脚步,而是依旧牵着我向前走,只是微微侧过脸,让声音沉下来,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一字一句都带着沉甸甸的回响:

阿雨……

你爸爸……他不同意妈妈创业的想法。

妈妈想了很久……

决定和他分开过了。

以后……你跟妈妈一起,好不好

心底翻涌的雀跃像冒泡的甜汽水,可我的小脸却紧紧绷着,眉头拧成解不开的结,嘴角垮得像被千斤坠拉着——活脱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妈妈低头看我时,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留下几道月牙似的红痕。她眼底漫起的雾气,让黄昏的光都变得模糊起来。

是啊,哪个孩子会愿意拆散自己的家呢这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漫长的沉默里,只有风卷着落叶在脚边打转。妈妈忽然蹲下身,冰凉的指尖拂过我僵硬的眉头,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

阿雨要是……不想和爸爸分开……

她喉头滚动了几下,像咽下一块烧红的炭,才终于挤出后半句:

那妈妈……也不和他分开了。

每一个字都浸透了砂纸打磨般的粗粝感,沉甸甸砸在地上。她嘴角努力想弯成安抚的弧度,可那笑比哭更苍白,仿佛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可我是她的小棉袄啊!那笑容里藏着的万般苦涩,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猛地踮起脚尖,小手笨拙却坚定地探向她的发顶——这个总是俯身拥抱我的人,此刻的发丝竟在我指尖微微颤抖。我用力揉了揉,仿佛要把所有阴霾都揉散:

妈妈不开心,我的声音斩钉截铁,像摔碎一块冰,阿雨也不要喜欢爸爸了!

这句话像钥匙,骤然拧开了泪水的闸门。妈妈浑身一颤,突然像被抽了骨似的瘫跪在地,双臂死死箍住我的腰,滚烫的泪水瞬间洇透了我的衣襟。

她整张脸埋在我小小的胸膛上,呜咽声闷得像困兽的哀鸣:

对不起…对不起宝宝…每一次抽泣都牵扯出更深的忏悔,是妈妈…是妈妈太没用了…

滚烫的泪珠砸在我锁骨上,烫得心口发疼。我伸出小胳膊,像她曾经无数次对我做的那样,轻轻拍打她颤抖的脊背——那里弯折的弧度,盛满了成年世界的千疮百孔。

我怎么会怪她呢只有我知道,上辈子那道名为反对的铁栅,是如何将她的梦想锁进幽暗的深渊,让晚年的炉火旁,总萦绕着一声声遗憾的叹息。

而此刻她滚烫的泪,正浇灌着我心底疯长的决心:这次,换我来做劈开枷锁的刀。

妈妈滚烫的泪水像短暂的骤雨,浸透了我胸前的衣衫后,她很快吸了吸鼻子。

她用袖口极快地、几乎是隐秘地蹭过眼角,然后一使劲把我抱稳,稳稳站起了身。

没有多余的言语,她再次牵起我的手,指尖的力道带着一种重新凝聚的坚定。

我们就这样,如同两个互相依偎的小小孤岛,继续向着归巢的方向走。

街旁好奇或探寻的目光如同掠过的浮尘,被我们不约而同地隔绝在感知之外。

此刻,唯有掌心传来的温度,和笼罩着我们的、那片被暮光酿造得浓稠如蜜的暖金色夕阳,被郑重地镌刻在记忆的底片上——那是风暴暂歇后的片刻宁静,也是命运转折点上第一笔温暖的注脚。

直到熟悉的住宅楼轮廓映入眼帘,一种强烈的时差感猛地攫住了我。

斑驳的灰白色外墙、爬着裂纹的预制板结构、家家户户窗外凸出的朴素铁栏……这方凝固着八九十年代模样的空间,像一张突然显影的老照片,带着岁月的颗粒感,撞进我早已被玻璃幕墙和智能小区模糊的视野。

多久了上次站在这里,竟需要倒拨数十年光阴的刻度盘。而此刻,恍如隔世的重逢,竟是以这般缩水成团子、被母亲牵着的姿态归来,命运的荒诞与温柔交织成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楼道内是黄昏特有的寂静,空旷得能听见尘埃缓慢沉降的声音。

笃、笃、笃——妈妈和我一前一后踏上老旧的混凝土楼梯。

足音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被陡然放大、拉长,每一次鞋底与硬质阶梯的碰触,都像投下的石子在幽深古井中激起清脆而孤独的回响。

这声音,一声声,叩击着尘封的记忆之门,也叩击着此刻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却又沉重难言的心房。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这固执回荡的足音在丈量着归家的距离。

无需言语,沉重的期待、破灭的过往、以及未知的前路,都沉甸甸地融在这份令人窒息的寂静里,如同吸饱了水的海绵,只需轻轻一握,便能挤出压抑的叹息。

终于站在那扇既熟悉又陌生的门前,妈妈微微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带着岁月磨痕的铜钥匙。

咔哒——一声老旧门锁内部机括咬合的脆响,既像时光齿轮启动枢机的宣告,也像打开记忆尘封铁盒的解锁音——那扇曾代表安稳,如今却标志着家庭关系转折点的家之扉,在我们眼前缓缓敞开。

门轴发出细微却足以震颤心灵的呻吟。

2.

推开家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隔夜食物微酸与灰尘沉闷的气味猛地钻进鼻腔,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客厅的景象凝固在昏黄的灯光里:男主人——我的爸爸,正陷在那张褪了色的旧木沙发里,身体几乎与沙发凹陷的弧度融为一体。

崭新的电视机屏幕闪烁着刺眼的光,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而就在他脚边的地板上,散落着花生壳、揉皱的包装纸和一两个空啤酒罐,像一片被遗忘的垃圾场,无声地蔓延到沙发边缘。

又是这样。每一次踏进家门,这幅景象都如同复刻。他似乎自带一种选择性失明——对满目狼藉视若无睹,却能精准捕捉电视里每一个无关紧要的画面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