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1页)
螺丝刀砸在地板上的脆响,在这死寂的房间里像炸了个响雷。
陈宇盯着床底那团阴影,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窗帘被风掀起个角,晨光斜斜地切进来,刚好落在床脚,却照不进那片黑黢黢的缝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把光都吸进去了。
他想起那条短信——【它在你床底下】。那串乱码号码像条毒蛇,盘踞在屏幕上,每个字符都透着股阴冷的恶意。
“别自己吓自己。”陈宇咬紧牙,声音发颤,“可能是老鼠……老楼都有老鼠。”
他记得刚搬来时,确实在墙角见过老鼠屎,还买了包老鼠药,后来就没再见过踪迹。可老鼠会弄出那么大一团阴影吗?会让地板都透着股寒气吗?
阴影又动了一下。
这次看得真切,不是左右挪,是往前拱,像有什么东西正用肩膀或者额头,顶着床板往前推。床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细得像根线,却勒得人喘不过气。
陈宇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视线扫过房间,目光落在门后的拖把上——木头杆子,拖把头是块旧布,好歹比空着手强。
他两步冲过去,一把抄起拖把,双手握紧杆尾,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这姿势还是小时候跟爷爷学的,对付野狗就得举高点,先吓唬住再说。可床底下那东西,是野狗能比的吗?
“出来!”他吼了一声,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抖得厉害,“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赶紧给我出来!”
回应他的,是床底传来的一阵细碎声响。不是爪子扒地,也不是牙齿啃咬,像是……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沙沙,沙沙”,慢悠悠的,像是在逗他玩。
陈宇的头皮一阵发麻。他想起梦里那个穿碎花裙的女人,她扑上来的时候,指甲在他胳膊上留下三道血痕,就是这种刮擦的感觉。
“操你妈的!”恐惧到了头,反而逼出点狠劲。陈宇举着拖把,一步步往床边挪,“再不出来我砸了!”
他的脚刚迈到床边,那团阴影突然停住了。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粗得像风箱。窗帘还在晃,光带在地板上移动,把床底的阴影切割出奇怪的形状。
就在这时,他闻到一股味。
不是霉味,也不是灰尘味,是种淡淡的腥气,像菜市场里没处理干净的鱼内脏,混着点铁锈味。这味道从床底飘出来,顺着地板缝往上钻,钻进他的鼻子里。
陈宇的胃里一阵翻腾。他猛地抬起拖把,对着床底的阴影狠狠砸下去!
“砰!”
木头杆撞在床板上,震得他虎口发麻。床底下没传来任何声音,既没有惨叫,也没有躲闪的动静,那团阴影就像块石头,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陈宇喘着粗气,盯着床底。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可那股腥气越来越浓,还有刚才那几下动静,总不能都是幻觉吧?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蹲下身,想凑近些看清楚。
视线刚要探进床底,手机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
他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掏出来一看,是组长的电话,屏幕上跳动着“王秃子”三个字——这是他私下给组长起的外号,因为对方总爱梳个锃亮的地中海发型。
“喂?”陈宇接起电话,声音还在发颤。
“陈宇!你死了吗?!”王秃子的咆哮声快把听筒震碎了,“报表呢?十点都过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我……我马上弄好,再给我十分钟。”陈宇一边应付,一边眼不眨地盯着床底。阴影还在,没动,也没再发出声音。
“十分钟?现在就给我发过来!不然你这个月工资别想要了!”王秃子在那头顿了顿,语气突然变了点,“你声音怎么回事?生病了?”
陈宇没心思跟他扯:“没事,马上发。”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扔在桌上,重新握紧拖把。不管床底下是什么,先把报表弄完再说——他需要这份工资,哪怕只是为了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多买点压缩饼干。
他转身走向电脑,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看了眼床底。阴影还在,安安静静的,像在等他。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陈宇咬了咬牙,从墙角拖过一个空纸箱,猛地踢到床底下,刚好挡住那片阴影。
“砰”的一声,纸箱撞在床板上,发出闷响。他好像听见床底传来一声极轻的“哼”,像人被打疼了的闷哼,又像错觉。
“眼不见为净。”他低声对自己说,快步走到电脑前坐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报表上。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睛盯着屏幕,可余光总忍不住往床边瞟。那箱纸壳子安安静静地卡在床底,没动,也没再发出声音。腥气好像淡了点,又好像是自己闻习惯了。
报表还差最后一页。陈宇深吸一口气,加快了速度。就在他要保存文件的时候,电脑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不是黑屏,是画面扭曲了。表格里的数字开始变形,一个个字母像活过来似的,在屏幕上爬来爬去,最后扭成一团乱码,跟那个乱码电话号码一模一样。
紧接着,屏幕上跳出一个窗口,不是系统提示,是个黑色的框,里面用白色的字写着一行字:
【别装了,你记得的】
陈宇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
记得什么?记得梦里的血?记得那个啃人的老王?记得张奶奶被咬伤的胳膊?记得那个穿碎花裙的女人嘴角的红?
他猛地按向关机键,可那窗口像长在了屏幕上,怎么都关不掉。白色的字开始闪烁,越来越亮,刺得他眼睛生疼。
“我不记得!”他对着屏幕低吼,“我什么都不记得!”
就在这时,床边传来“哗啦”一声。
是纸箱被推开的声音。
陈宇猛地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