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机厂狱?密信露青蚨(第1页)
地牢的潮气像无数根细针,顺着领口往骨头缝里钻,冻得人指尖发麻。我趴在冰冷的石地上,后颈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连油皮都没破
——
苏婉儿这一鞭子抽的是砖缝,鞭梢扫过我脊背时,分明带着刻意收住的力道。她靴跟碾过我指节时,我瞅见鞋底绣着半只青蚨虫,翅尖的银线在火把光下泛着冷光,和王妈妈当年藏胭脂的檀木匣子花纹一模一样,连针脚歪扭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说,玉珏在哪?”
她的照骨镜抵住我后颈,镜面贴着皮肤却没泛起红光,这女人分明在试探。我盯着她袖口补丁下露出的青蚨纹刺绣,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盐帮仓库,任瑶的算盘珠子砸在这花纹上时,曾溅起过血珠,当时还以为是灵盐与绣线起了反应,此刻想来,怕是两种邪祟相斥。
“苏姑娘心疼小的,直接说就行,”
我故意往稻草堆里滚了滚,草屑沾得记脸都是,眼角的余光却扫过她腰间令牌
——“缇骑”
二字底下,刻着极小的青蚨展翅纹,翅尖还沾着点暗红,像干涸的血,“何必学瘦马馆姑娘玩鞭子戏?小的天生怕痒,若是笑出声来,倒显得对姑娘不敬。”
她手腕一抖,镜穗甩在我肩头,带着点冰凉的力道:“少贫!青蚨门今夜要彻查瘦马馆,我若不带你回天机厂,他们会疑心我私通妖修……”
话没说完就被沉重的脚步声打断,地牢顶的老鼠突然集l窜动,十几只灰影朝月洞门方向作揖,尾巴在地上扫出个歪歪扭扭的
“忠”
字,看得人头皮发麻。
被拖进刑讯室时,我听见胖福的鱼篓正从气窗里漏出水来,“滴答、滴答”
落在石地上,像谁在数着时辰。那呆子准是又把老金当钥匙使了,鱼骨头刮擦铁窗的声音比更夫打盹的呼噜还响,带着股子说不出的滑稽。苏婉儿的皮鞭突然抽在铜盆上,“哐当”
一声震得人耳鸣,溅起的水花却绕着我膝盖落下,连裤脚都没沾湿
——
她每回挥鞭,袖口补丁都会滑开半寸,露出底下青蚨纹刺青,针脚深得像嵌进皮肉里,和红绡肩头的一模一样,只是她的刺青上还沾着点金粉,是瘦马馆特有的
“招财气色”
胭脂。
“最后一次机会,”
她俯身时,发间飘来开灵盐的腥气,和盐帮仓库的味道如出一辙,“玉珏是不是在你娘的胭脂盒里?”
我盯着她发间银簪,突然想起瘦马馆老鸨咽气前塞给我的那支,通样刻着个
“清”
字,簪头的云纹竟是清虚观特有的太极图,只是被她用朱砂涂了半面,乍看像朵开败的芍药。
“苏姑娘查案,倒像查姑娘们的胭脂账,”
我故意把话拖得黏腻,像瘦马馆姑娘们调笑恩客的语调,“三月初七你在红绡阁点了三盏红灯笼,账房可记着你欠小的十八两呢,连银蝶姑娘都能作证。”
她耳尖
“腾”
地红了,像抹了层新调的
“醉春娇”,皮鞭
“啪”
地抽在我身侧木柱上,却震裂了柱身的老漆,露出半截血书,墨迹暗红,隐约可见
“忠字玉珏现,人皇剑出鞘”。
地牢突然剧烈震动,铁窗
“哗啦”
一声碎裂,小霜捏着钢筋的指节泛白,碎铁屑在她掌心簌簌掉落。苏婉儿慌忙用靴底蹭柱身,想抹去血书,我却瞅见末尾落款
——“清虚观主印”,那方印泥带着股子陈年的檀香,和城隍庙供桌上的香灰味一般无二。她转身时,鞋底青蚨纹正对着墙上斑驳的壁画,画中戴狐狸面具的女子被长剑刺穿胸口,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淌,脚边滚落半块玉珏,上面刻着的
“忠”
字缺了最后一笔,像被人硬生生剜去。
“他们来了!”
苏婉儿突然把照骨镜塞进我怀里,镜面冰凉,映出她眼底的血丝,“带着胖福去盐帮密道,找任瑶拿……”
话没说完,青蚨门死士破窗而入,玄色衣袍扫过火把,袖口青蚨纹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红,翅尖的磷粉落在地上,竟烧成细小的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