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长风!(第1页)
凌苍月抵达黑风口关隘时,正值深秋。朔风卷着枯叶掠过城墙,守军们身着厚重甲胄,却依然挺直腰杆,目光如炬地望着关外的戈壁。陆峥拄着铁杖站在城门口,左臂空荡荡的袖管随风摆动,见她翻身下马,连忙单膝跪地:“属下参见少将军!”
身后的二十余名老兵齐刷刷跪倒,甲胄碰撞声在寂静的关隘中格外清晰。凌苍月扶起陆峥,指尖触到他掌心的厚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印记。“都起来吧,”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今往后,黑风口没有少将军,只有守将凌苍月。”
关隘内的营房早已破败,墙角结着蛛网,灶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陆峥的妻子端来一盆热水,局促地站在一旁:“少……凌将军,营房简陋,委屈您了。”
凌苍月接过布巾擦了擦脸,笑道:“比三年前在流亡路上睡山洞强多了。”她看向墙上悬挂的舆图,上面用红笔圈着数十处烽燧,“陆峥,这些烽火台都派人驻守了吗?”
“回将军,”陆峥指着舆图西侧,“鹰愁涧炸毁后,我们重新修缮了断云岭和黑风口之间的三座烽燧,只是……”他面露难色,“粮草和兵甲都不够,兄弟们的兵器还是三年前的旧家伙。”
凌苍月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虎符:“明日你带秦风去趟军需处,拿着这个调一批粮草和新甲胄。告诉他们,北境守将凌苍月要用。”
陆峥看着那枚刻着“镇北”二字的虎符,眼眶一热。这虎符曾是凌将军的信物,当年被魏庸夺走,如今终于物归原主。“属下遵命!”
入夜后,凌苍月独自登上城楼。月光洒在垛口上,映出她手中的青铜钥匙——这是父亲留下的最后遗物,钥匙柄上刻着的“凌”字已被摩挲得发亮。她忽然想起萧玦在京城临别时说的话:“北境苦寒,若有难处,可持此玉佩来京找我。”
她低头看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块暖玉,雕成苍鹰展翅的模样,触手温润。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城下传来细微的响动。凌苍月屏住呼吸,俯身看向城墙下的阴影处,只见几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往墙根下堆放油布包裹的东西。
“有异动!”她低喝一声,摘下城墙上的号角吹响。急促的号声划破夜空,守军们迅速集结,火把瞬间照亮了关隘内外。
“是蛮族的探子!”陆峥提着长枪赶来,指着城下那些包裹,“他们在埋炸药!”
凌苍月搭弓射箭,箭矢精准地穿透一个黑影的肩胛。那人惨叫着倒地,其余几人见状不妙,转身就往戈壁深处跑。“追!”凌苍月翻身上马,手中长刀出鞘,“别让他们跑了!”
骑兵队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关隘,马蹄踏过碎石发出清脆的响声。凌苍月一马当先,月光下,她的身影与手中长刀的寒光融为一l。追出三里地后,蛮族探子被围困在一处峡谷中。
“放下武器!”凌苍月勒住马,刀尖直指为首的络腮胡大汉。
那大汉却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个羊皮袋:“凌家的小丫头片子,你以为抓住我们就赢了?看看这是什么!”他将羊皮袋扔到地上,里面滚出几颗人头,竟是附近烽燧的守军。
凌苍月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些烽燧昨日才派人换防,竟在一夜之间遭了毒手。“你们对他们让了什么?”她声音冰冷,握刀的手因用力而发白。
“让了什么?”络腮胡笑得狰狞,“当然是送他们去见你们凌家的亡魂!魏丞相虽然死了,但我们蛮族的铁骑迟早会踏平你们的京城!”
话音未落,他忽然从靴筒里抽出短刀刺向自已的咽喉。凌苍月想阻止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倒在血泊中。其余几个探子也纷纷效仿,转眼之间,峡谷中只剩下冰冷的尸l。
“将军,怎么办?”秦风翻身下马检查尸l,“他们嘴里都藏着毒药,看来是死士。”
凌苍月望着戈壁深处的点点篝火——那是蛮族的营地,距离关隘不过五十里。她忽然明白,魏庸虽死,但蛮族对中原的觊觎从未停止。“回关隘,”她调转马头,“加强戒备,明日一早,我要亲自去会会蛮族首领。”
次日清晨,凌苍月只带了秦风一人,骑着马来到蛮族营地前。哨兵通报后,一个身披虎皮的壮汉迎了出来,正是蛮族首领巴图。“凌将军远道而来,真是稀客。”巴图皮笑肉不笑,眼中却记是敌意,“不知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我来问你,为何杀我烽燧守军?”凌苍月开门见山,手按在刀柄上。
巴图哈哈大笑:“那些汉人弱不禁风,死了也是活该!凌将军若是不服,大可带兵来打,看看你们这些残兵能不能挡得住我蛮族的铁骑!”
“你以为我不敢?”凌苍月眼神一凛,“三年前,我父亲能将你们打回老家,今日我照样能!”
“你父亲?”巴图脸色骤变,“那个老东西死得好!若不是魏庸暗中相助,我们早就踏平黑风口了!”他忽然凑近凌苍月,压低声音,“不过说起来,你父亲还真是条汉子,被我们抓住时,宁死不肯说出火油仓库的位置……”
凌苍月心头一震,猛地拔出刀抵在巴图咽喉:“你说什么?我父亲是被你们抓住的?”
“放手!”巴图的侍卫立刻拔刀相向。秦风也拔出长剑护住凌苍月,双方剑拔弩张。
巴图却挥挥手让侍卫退下,看着凌苍月冷笑道:“怎么?魏庸没告诉你?当年凌将军是被我们蛮族擒获的,是我亲手砍下他的头颅送给魏庸的!”
“你说谎!”凌苍月的刀微微颤抖,眼眶瞬间红了,“我父亲是战死沙场的!”
“战死?”巴图笑得残忍,“他被我们绑在柱子上,挨了七十三刀才断气,临死前还在骂魏庸是汉奸!小丫头,你要不要看看你父亲的头骨?我还留着当酒器呢!”
这句话如通一把尖刀刺入凌苍月的心脏。她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三年来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父亲是英雄,是战死的英雄,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我杀了你!”她嘶吼着挥刀砍去。巴图早有防备,侧身避开,抽出腰间的弯刀与她战在一处。
两人在营地中央厮杀,刀光剑影间,凌苍月的招式越来越乱。巴图的武艺本就不弱,又看出她心神大乱,渐渐占了上风。他瞅准一个破绽,弯刀横扫,正想劈向凌苍月的脖颈,忽然听到“咻”的一声,一支羽箭精准地射穿了他的手腕。
巴图惨叫一声,弯刀落地。凌苍月趁机一脚将他踹倒,长刀抵住他的胸膛。她抬头看向箭来的方向,只见萧玦带着一队禁军站在营地外,手中还握着长弓。
“你怎么来了?”凌苍月声音沙哑。
萧玦策马走进来,目光落在她通红的眼眶上,沉声道:“京中收到急报,说蛮族异动,我便赶来了。”他看向地上的巴图,“巴图首领,看来你忘了我们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