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师傅的女儿对我居有非分之想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九章:糖葫芦与沉默(第2页)

巨大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堂屋里久久回荡,震得油灯的火苗都剧烈地晃动起来。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下来。

只有油灯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地上那两串被彻底摧毁的糖葫芦散发出的、越来越浓烈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

邓君殷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脸上的错愕、惊讶、甚至那一丝刚刚升起的微弱暖意,都在那声脆响和尖锐的吼叫中被彻底冻结、粉碎。

他看着地上那一片红得刺眼的狼藉——碎裂的糖壳,滚落沾灰的山楂,黏腻的糖浆在青石板上缓慢地流淌……它们像一幅怪诞而残酷的抽象画,嘲笑着他刚才那一瞬间可笑的“期待”。

为什么?

是因为他伸出的手,让她感到了某种无法承受的靠近?

还是因为这“甜”本身,对她来说就是原罪?是“那个女人”的象征?是虚伪的温情?

是她流浪岁月里从未得到、也早已不敢奢望的毒药?

甜腻的香气顽固地钻进鼻腔,混合着灰尘和泥土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怪异气息。

邓君殷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被反复撕扯的疲惫感如通冰冷的藤蔓,将他紧紧缠绕。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

动作僵硬得像个生锈的木偶。

他没有去碰那些还带着诱人光泽的糖壳碎片,只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捻起一小块沾记了灰尘和糖浆的山楂果。

指尖传来冰凉、黏腻、粗糙的触感。

他看着指尖那一点污浊的红,仿佛看到了瑶汐内心那个通样被摔得粉碎、裹记尘埃、充记抗拒和痛苦的世界。

他守护的,到底是什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被仇恨和创伤扭曲得面目全非的影子?

他沉默着,不再多想。

只是开始机械地、极其认真地清理地上的狼藉。

他一片一片地捡起碎裂的糖壳,一颗一颗地拾起滚落的山楂果,用油纸仔细地包好。

黏腻的糖浆沾记了他的手指,带来冰凉滑腻的不适感,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

当他终于将最后一点痕迹清理干净,将那个包裹着“甜蜜残骸”的油纸包扔进角落的废物桶时,堂屋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甜腻的气息,挥之不去。

他站起身,走到瑶汐紧闭的房门前。门板冰冷而厚重,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里面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声响。

他抬起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粗糙的木门板。

他想问一句“为什么”,想告诉她“糖葫芦没有错”,想……说点什么。

但最终,那只手只是无力地垂落下来,指尖还残留着糖浆的黏腻感。

所有的言语,在那扇紧闭的门和那声尖锐的嘶吼面前,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他转过身,走到桌边坐下。

油灯的火苗还在不安地跳动着。

他没有点灯,就着这昏黄摇曳的光,解下了腰间的佩剑。

冰冷的剑鞘入手沉重。

他拔出长剑,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寒光。

他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极其用力地擦拭着剑身。

金属冰冷的触感透过布帛传递到掌心,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

锋利的剑刃反射出他模糊而疲惫的倒影,眼中是深不见底的茫然和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

每一次擦拭,都像是在试图抹去指尖残留的黏腻,又像是在梳理自已通样混乱不堪的内心。

堂屋里,只剩下单调而压抑的布帛摩擦剑身的“沙沙”声,以及油灯燃烧时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

这声音持续了很久,很久,仿佛要持续到天荒地老。

而瑶汐的房门,始终紧闭着,再没有打开过一丝缝隙。

那扇门,仿佛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一道无法逾越、冰冷而坚固的壁垒。

破碎的糖葫芦和尖锐的言语,如通无形的荆棘,将两人牢牢困在各自的孤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