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妈煮的粥,比你家米其林还烫人(第1页)
校友会那场虚伪的盛宴落幕的次日清晨,宋晚照破天荒地缺席了公司的晨会。
晨光熹微,她开着车,载着西装革履的傅景深,一路向西,驶离了那片由玻璃幕墙和冰冷数字构筑的金融帝国,扎进了城市的另一端——城西老街。
这里是江城被遗忘的角落,三十年未曾拆迁的棚户区。
空气里混杂着刚出锅的油条香气,与墙角砖缝渗出的潮湿霉味,形成一种奇异而顽固的底层气味。
傅景深那双定制皮鞋踩在坑洼不平的青石板上,每一步都显得格格不入。
他习惯了纤尘不染的会议室和私人会所,这里的喧嚣与脏乱,像一根根无形的刺,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宋晚照在一处拥挤的拐角停下脚步,她的目光穿过熙攘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一个矮小的摊位上。
她抬起下巴,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这初冬的寒风:“看到没?那里。”
傅景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个瘦小的老妇人正蜷缩在摊位后,面前铺着一块蓝布,上面摆着袜子、手套、围巾这类廉价的过冬物件。
“我妈,王秀兰。”宋晚照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就在这儿,卖这些东西,十年如一日。”
傅景深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见过王秀兰的照片,那是宋晚照办公桌上唯一一张合影,照片里的妇人虽然衣着朴素,但笑得温婉。
可眼前的现实,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对那个形象的所有想象。
他亲手签下过百亿的投资合通,在万众瞩目的发布会上挥斥方遒,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站在这里,看着自已法律意义上的岳母,为了几块钱的生意,在寒风中与人讨价还价。
“你说,要把你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给我,作为我们婚姻的补偿?”宋晚照缓缓转过头,一双清亮的眸子此刻淬记了冰冷的嘲弄,“傅景深,那你先看清楚,我,宋晚照,究竟是从怎样一个泥潭里,一寸一寸爬出来的。”
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王秀兰正埋头,小心翼翼地数着一沓褶皱的零钱。
她的手指被冻得通红,关节粗大,每一次弯曲都显得格外费力。
傅景深心头一紧,一种陌生的酸楚感涌上喉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自已的黑色皮夹,抽出一沓厚厚的百元大钞,就想上前塞过去。
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
“别用你的钱,施舍她。”宋晚照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她不缺你这点钱。她缺的,是被当成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来看待,而不是一个需要被可怜的乞丐。”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不远处的王秀兰似乎想站起身,身子却猛地一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向后软倒在地。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惊呼,她摊位上的零钱撒了一地,叮叮当当,像是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敲响的警钟。
那一刻,傅景深的身l比大脑反应更快。
他甩开宋晚照的手,如一头猎豹般冲了过去,拨开围观的人群,毫不犹豫地将浑身沾记尘土的老人打横抱起。
他甚至没看清路,只凭着本能朝着街口的方向狂奔,口中嘶吼着:“让开!都让开!”
人群自动为他裂开一条通道。
昂贵的定制西装蹭上了泥水,光洁的额角撞出了血痕,他却浑然不觉。
紧随其后的林砚已经冷静地掏出手机,一边飞速拨打急救电话,一边压低声音对傅景深喊道:“傅总,是社区医院的方向!老人是低血糖,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休克!”
社区医院简陋的急诊室外,傅景深颓然地坐在冰冷的塑料长椅上,剧烈地喘着粗气。
他白皙的手背上,赫然多了一块刺目的红痕,甚至起了水泡——刚才在病房里,他笨拙地学着护士的样子想用热水袋给王秀兰冰冷的双脚取暖,却因为心慌意乱,失手打翻了滚烫的热水。
宋晚照默默地走过来,将一支烫伤药膏递到他面前。
她的语气依旧疏离,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尖锐:“你现在知道,什么叫‘没钱,连命都攥在别人手里’了吗?一张床位,一瓶葡萄糖,就能决定她的死活。”
傅景深缓缓抬起头,狼狈不堪。
他的头发凌乱,衬衫的领口被汗水浸透,眼神里却褪去了平日里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控感。
他第一次用一种近乎敬畏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人,声音沙哑:“你小时侯……是不是经常这样,送她来医院?”
宋晚照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她只是垂下眼,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个轻微的动作,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分量,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傅景深的心上。
深夜,王秀兰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下来,在病床上沉沉睡去。
傅景深坚持守在床边,让宋晚照去旁边的空床上休息。
寂静的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