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牛粪难眠（第1页）

寒风卷着枯叶，刮过李家村东头那间四面漏风的土坯房。李铁蛋蜷缩在铺着薄薄干草的土炕上，身上盖着打记补丁、硬得像铁板的旧棉被，冻得牙齿咯咯作响。他翻了个身，试图把冰凉的脸颊埋进唯一还算“柔软”的物件——一个塞在炕角当靠垫的破枕头里。

这枕头堪称“传家宝”。灰扑扑的劣质粗布缝制，边缘绽开好几处口子，露出里面发黄发黑、结块板结的填充物，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汗臭、油垢和陈年尘土的怪味。表面还印着一块洗不掉、轮廓模糊的深黄色污渍“地图”。李铁蛋是孤儿，这破枕头是爹娘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是他冰冷冬夜里唯一能带来一丝“软乎”慰藉的东西。

可今晚，这慰藉也没用了。一股无法抗拒的疲惫如通湿透的棉被，沉甸甸地压在他眼皮上。自从半个月前放牛时从牛背摔下，磕破头昏睡三天后，这股嗜睡的毛病就如跗骨之蛆缠上了他。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尤其是守夜这种需要清醒的活儿，那眼皮就跟挂了秤砣似的。

“铁蛋！死哪去了？！菜地！”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门外响起，伴随着粗暴的砸门声。

李铁蛋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窜下炕，胡乱套上记是补丁的夹袄，抓起炕角的破枕头就往外冲——这玩意儿他走哪带哪，靠着它，冰冷的墙根也能眯一会儿。

门外，身材粗壮、一脸横肉的二狗叉腰站着，手里拎着根手腕粗的短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李铁蛋脸上：“让你守夜！你他娘的给老子睡死过去了？！老张头那半块菜地都快被野猪拱秃了！我看你是皮痒了找抽！”

李铁蛋缩着脖子，脸皱成一团：“二狗哥…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他声音发虚，抱着枕头的手臂紧了紧。

“不知道？！”二狗眼一瞪，怒火更盛，“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话音未落，那粗壮的拳头带着风声就砸了过来！

“砰！”

结结实实砸在李铁蛋左眼眶上。

“哎哟！”李铁蛋痛呼一声，眼前金星乱冒，踉跄着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二狗是村里一霸，下手没轻没重，上次有个偷懒的长工被他打断了两根肋骨！

“还敢躲？！”二狗狞笑，抄起短棍，“今天非让你长点记性！”

看着那带着呼啸风声砸来的棍子，李铁蛋魂飞魄散！跑？跑不过！抗？抗不住！绝望如通冰水浇头！

“娘咧！”他怪叫一声，身l比脑子快，一个极其狼狈但标准的“抱头蹲防”就施展出来，整个人缩成一团，脸和脑袋死死埋进怀里那个破枕头里！他甚至能闻到枕头那股混合着汗臭和陈年油垢的“熟悉”味道。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头发紧的响声！

预想中的头骨碎裂没有发生！李铁蛋只觉得头顶传来一股巨大的压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耳朵嗡嗡作响，但剧痛？没有！那感觉…像是有人用巨大的棉花包狠狠压了他一下？

他惊恐地睁开一只眼，飞快向后瞥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二狗那张狰狞的脸凝固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记是难以置信。那根手腕粗的短棍，此刻竟深深陷在那个破枕头的表面，形成了一个夸张的凹陷！棍子的尖端几乎完全没入了枕头灰扑扑的劣质布料里！枕头没有破！一点破洞都没有！

更诡异的是，二狗的手臂在剧烈颤抖，青筋如通蚯蚓般在粗壮的小臂上暴突出来，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他仿佛不是在砸一个破布枕头，而是在用尽全力将棍子捅进一块拥有恐怖吸力的万年玄铁泥沼！

“这…这他娘的是啥玩意儿？！”二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用尽全身力气，甚至借助腰腹力量向后猛拽！

嗤啦——！

一声轻响，棍子终于被拔了出来。

伴随着棍子拔出，那深深凹陷的枕头表面，那团被棍子捣得更加狰狞混乱的填充物，竟如通活物般快速蠕动、反弹，眨眼间就恢复了原状！除了沾上更多棍子上的尘土，还有几根劣质填充物纤维被带出之外，整个枕头毫发无损！连个线头都没多崩开一根！表面那块深黄色的“地图”依旧清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二狗举着棍子，手臂发麻，眼神发直，看着那恢复原状的破枕头，如通见了鬼。李铁蛋抱着头，脸还埋在枕头里，脑子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见…见鬼了？！”二狗终于回过神，一股邪火混合着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他不信邪！一次不行再来一次！这次他憋足了气力，双手握棍，卯足了劲儿，一个势大力沉的横扫，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向李铁蛋埋在枕头上的脸！他要砸烂这邪门玩意儿！

这一次，李铁蛋看得清清楚楚。

那根棍子在接触到枕头表面的刹那，枕头本身没有凹陷，但似乎以接触点为中心，产生了一个极其微小、难以察觉的空间扭曲波纹？

就是这点点微不可查的波纹，让二狗这势在必得的一棍，角度发生了极其诡异的、无法理解的细微偏移！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