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1页)
“咻——!!!”
那声撕裂空气的哨箭余音,还在幽深的矿道里嗡嗡作响,如同厉鬼用指甲刮着每个人的耳膜。前一秒还狂热高呼“尊上”、跪伏在地的矿奴们,此刻像是被集体泼了一盆冰水混合物,脸上的激动瞬间冻结、龟裂,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血……血衣盗……”
“完了……全完了……”
“他们来了!是催命哨!”
压抑的啜泣和牙齿打颤的声音在死寂中弥漫开来。刚刚屠灭阎王、点燃的希望之火,还没捂热乎,就被这地狱传来的哨音一脚踩灭,还碾了几碾。
陈默站在王魁尚有余温的尸体旁,后背鞭伤的刺痛和气血剧烈消耗后的空虚感阵阵袭来,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平静,甚至有点……嫌弃?他瞥了一眼地上王魁那张死不瞑目、沾满石灰粉的狰狞面孔,心里吐槽:‘啧,死相真难看,还挡道。’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摇曳的火把光影,死死锁住矿洞入口的方向。那哨箭带来的不仅是杀伐之气,还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正顺着阴冷的矿道风,一股股地涌进来。
‘来得真快!’陈默心中一凛,脑子却转得飞快。‘刚干掉个小BOSS,还没摸装备呢,大副本就开了?这节奏也太紧凑了吧!血衣盗……听着就不是善茬,估计比王魁这傻大个难缠多了。硬刚?别逗了,小爷我这二两肉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就在陈默飞速思考对策时,沉重的、带着金属摩擦声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从矿洞入口处清晰传来!每一步都像踩在矿奴们脆弱的心脏上。
“慌什么!”陈默突然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矿洞内弥漫的恐慌啜泣。他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矿奴,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带着点狡黠:“想活命的,都给我把头埋低点!装死会不会?装得越像越好!剩下的,交给我这个‘尊上’!”
他刻意加重了“尊上”二字,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矿奴们一愣,看着陈默那张虽然染血却异常镇定的年轻脸庞,仿佛找到了溺水时最后一根稻草,下意识地按照命令,把头死死埋下,身体蜷缩,努力扮演着“吓破胆的鹌鹑”角色。连那个老矿奴也哆嗦着趴好。
陈默则迅速一脚将王魁那碍事的尸体踹到旁边一堆碎石后面藏好,自己也一个闪身,缩到一处凹陷的岩壁阴影里,顺手抓起地上的矿灰往脸上、身上又狠狠抹了几把,瞬间把自己弄得更像个刚从煤堆里刨出来的、吓傻了的苦命矿奴。动作行云流水,演技浑然天成。
‘苟住!先看看来的是哪路神仙!’陈默屏住呼吸,将《蛰龙诀》运转到极致,体内刚刚突破至二转的气血之力(六百斤力)瞬间变得如同死水般沉寂,气息微弱得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甲叶碰撞的铿锵声。
几道身影出现在矿道拐角。为首一人,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异常精悍,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浸透着暗红血渍的旧皮甲,腰间挎着一柄造型狰狞的弯刀。他脸上有一道斜贯左眼的刀疤,让原本还算周正的脸显得格外凶戾。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漠视生命的冰冷,缓缓扫视着死寂一片、矿奴们如同鹌鹑般趴伏的矿洞。
他身后跟着四个同样装束的汉子,个个眼神凶狠,气息彪悍,手中兵器各异,但都闪烁着寒光。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血波动,远比王魁凝练和凶煞!尤其是那个疤脸头目,陈默只是隐晦地感应了一下,就感觉像被针扎了一下,心头警铃大作!
‘搬山境!绝对是搬山境!’陈默心头一沉。‘气血境淬炼己身,搬山境则气血化劲,力能扛鼎!这头目至少是搬山一重,力超千斤!后面那四个喽啰,起码也是气血五、六转的好手!硬拼就是送菜!’
疤脸头目的目光扫过矿洞,最终停留在矿道中央那片略显凌乱、还残留着些许石屑和可疑白色粉末(石灰粉)的地面上。他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混杂着血腥和生石灰的刺鼻气味。眉头皱起。
“怎么回事?”疤脸头目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人呢?都死光了?”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向离得最近、趴在地上抖得最厉害的一个年轻矿奴。
那矿奴吓得魂飞魄散,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疤脸头目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抬脚就要踹过去!
“大……大人!”一个带着浓重哭腔、嘶哑干涩的声音,突兀地从角落的阴影里响起。
疤脸头目的脚停在半空,目光如电般射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少年矿奴,连滚带爬地从岩壁凹陷处“挣扎”出来,脸上糊满了黑灰和血污,眼神惊恐绝望,涕泪横流,正是陈默!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陈默扑倒在疤脸头目脚前不远处,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碎石地上砰砰作响,演技爆棚。“小的们……小的们刚才是被……被吓坏了!”
“吓坏了?”疤脸头目眯起眼睛,刀疤在火把下显得更加狰狞,“吓成这个样子?刚才那哨箭,是老子放的!是通知你们这群猪猡,血衣盗,黑石堡这片地界,归我们‘血狼’冯七接管了!”他指了指自己,“老子冯七,血衣盗黑石矿坑什长!以后,你们的老子!”
“是是是!冯七爷!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陈默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恐惧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谄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起来既可怜又滑稽。“刚才……刚才不是哨箭吓的……是……是王监工!王魁那杀千刀的!”
“王魁?”冯七眉头一挑,来了点兴趣。黑石堡的监工头子,他自然听说过,是个气血三转的蛮汉。“他怎么了?吓唬你们了?”
“他……他死了!”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仿佛回忆起了极其恐怖的事情,“就……就在刚才!突然就发疯了!眼睛通红,见人就打!力气大得吓人!把……把好多兄弟都打伤了!然后……然后一头撞在那边的石头上!”陈默颤抖着手指向刚才悬石落下的地方,“脑……脑浆子都迸出来了!死得好惨啊!”
陈默一边说,一边努力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身体筛糠似的抖着,完美演绎了一个被血腥场面吓破胆的少年形象。同时,他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冯七和他身后喽啰的反应。
冯七顺着陈默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片区域碎石更多,岩壁上还有明显的撞击痕迹(陈默撞王魁膝弯时蹬的),地上确实残留着一些暗红的血迹和……一点点可疑的白色灰渍?他眼神闪烁,似乎在判断陈默话的真假。
“发疯?撞石头死了?”冯七身后一个脸上有麻子的喽啰嗤笑一声,“王魁那蛮牛,气血三转,铜皮铁骨,撞石头能把自己撞死?你小子蒙谁呢?”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这麻子脸还挺精!’
但他脸上惊恐更甚,连忙磕头:“大人明鉴!小的不敢撒谎!千真万确啊!王监工他……他之前就有点不对劲,老是嚷嚷头疼,眼睛红得吓人!今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疯了!力气大得邪门!您看这石头,都让他撞裂了!”
陈默指着那块被他用矿石碎片射中、导致坠落的悬石根部残留的裂痕,说得煞有介事。反正王魁的尸体被他藏起来了,死无对证,现场痕迹又足够惨烈(他自己和王魁搏斗留下的),由不得他们不信几分。
冯七走到那片区域,蹲下身,伸出带着厚茧的手指,捻起一点地上的白色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生石灰?”
陈默心头一跳,面上却是一片茫然:“生……生石灰?那是什么?小的们挖矿,洞里粉尘多,可能是石头粉吧?王监工发疯的时候,乱打乱撞,把洞顶的灰都震下来了……”
他努力把一切不合理都推到“王魁发疯”这个万金油理由上。
冯七站起身,眼神在陈默那张“天真无邪”、写满恐惧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视了一圈趴在地上装死的矿奴们。矿奴们感受到那冰冷的目光,抖得更厉害了,演技集体上线。
“哼,”冯七冷哼一声,似乎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一个气血三转的监工突然发疯暴毙,虽然离奇,但在这种鬼地方,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他更关心的是实际利益。“死了也好,省得老子动手。从今天起,这矿洞,归老子管!你们这群猪猡,挖矿的规矩照旧!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贡献点,得改改!以前黑石堡堡主抽七成,老子心善,只抽八成!剩下的两成,你们自己分!”
“八……八成?”趴在地上的老矿奴忍不住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以前七成已经饿得半死,现在八成?那是要直接把他们熬成人干啊!
“嗯?”冯七冰冷的目光瞬间盯在老矿奴身上。
老矿奴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当场尿裤子。
“冯七爷仁慈!”陈默赶紧大声喊道,声音谄媚得能滴出蜜来,顺便一脚轻轻踢在老矿奴腿上示意他闭嘴,“谢七爷赏口饭吃!小的们一定加倍努力,为七爷挖更多的矿!”
他一边说,一边心里疯狂吐槽:‘仁慈?心善?抽八成还心善?这脸皮厚度堪比矿洞岩壁!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冯七对陈默的“识相”似乎还算满意,脸上刀疤扯动了一下,算是笑过。他目光再次扫过矿洞,最后停留在陈默身上:“你,小子,叫什么?”
“小的陈默,丁丑七三!”陈默连忙回答,姿态放得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