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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残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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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巷口那张焦纸燃尽的瞬间,程无咎的后颈猛地一沉,仿佛有铁针自颅底穿入。他未及转身,眼前已黑,意识如断线纸鸢,直坠深渊。

再睁眼时,寒意已浸透骨髓。玄铁镣铐锁住四肢,嵌入皮肉三寸,手腕脚踝皆泛青紫。毒水漫至膝弯,浮着细碎荧光,触肤即灼,留下芝麻大小的红点。头顶石梁滴水,不疾不徐,每三滴便换一个方位,像是有人在暗处数着他的呼吸。

“醒了?”

声音自铁栅外传来,沙哑如磨刀石。

白无常立于灯影交界处,玄铁护腕扣着半截银链,指尖夹着一条通体赤红的蛊虫,虫身扭动,口器开合,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

程无咎未答,只将舌尖抵住上颚,默念《九转剑谱》残章。自昨夜断剑显“封”字后,他体内似有两股力道在撕扯——一股如寒流,自断剑柄处沿经脉蔓延;另一股却如烈火,在七绝蛊盘踞之处反复冲撞。

“你体内的蛊,死了七成。”白无常踱步近前,将蛊虫凑至程无咎耳畔,“它想钻进去,可你的血……像是煮沸的铁浆。”

蛊虫触须刚碰耳廓,程无咎猛然偏头,任其刺入。剧痛袭来,眼前骤现幻象:火场、焦梁、一只枯手从灰烬中伸出,五指扭曲,似在抓取什么。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鼻腔,幻象碎裂。

蛊虫竟在耳道内僵直,旋即化为黑水,自耳垂滴落,砸入毒水,发出“嗤”一声轻响,水面腾起一缕青烟。

白无常眯眼:“你不怕疼?”

程无咎吐出一口带血唾沫,正中对方靴面:“疼?我七岁那年,听见自己骨头在火里炸开的声音。你这虫子,哼得还不如烧柴响。”

白无常轻笑,收起银链,从袖中取出一只玉匣。匣开,内盛三枚烧红的烙铁,形如弯月,边缘刻着细密符文。他执起最短一枚,轻轻吹了口气。

“你右眉这胎记,像火,也像剑。”他低语,“可火能烧人,也能炼人。今日我替你压一压,看看是火灭,还是……火更旺。”

烙铁贴上胎记的刹那,程无咎全身肌肉骤然绷紧。皮肉焦糊味腾起,痛感如潮水漫过头顶。他未叫,只将牙关咬出裂痕,目光死死盯住牢顶石缝——那里,断剑正悬于铁钩之上,剑身血丝隐隐发烫。

烙铁移开,胎记处留下一道焦痕。程无咎喘息未定,却见那烙痕走势,竟与断剑血丝如出一辙,自眉骨蜿蜒至耳际,末端收作一点,恰似剑尖回锋。

“有意思。”白无常抚掌,“你这胎记,不是天生,是‘铸’的。”

程无咎冷笑:“你魔教连胎记也管?”

“不是胎记。”白无常逼近半步,声音压低,“是封印。你父亲刻的。”

程无咎瞳孔微缩,未语。

白无常却已转身,将另两枚烙铁依次烧红,口中哼起一段调子古怪的童谣,七字一句,尾音拖长,像是哄婴,又似招魂。

程无咎忽觉腰间铜铃微颤。九枚铃铛自昨夜起便与血痕共振,此刻竟随那童谣节拍,轻轻相撞。他不动声色,将左腕铁链缓缓蹭向烙铁余烬。

铁链受热,发出细微“噼啪”声。

白无常似有所觉,童谣戛然而止。他转身,手中已多了一柄薄刃小刀,刀锋映着油灯,泛出幽蓝。

“这手,练剑的吧?”他伸手抓向程无咎右手,“废了,省得你总惦记那把断剑。”

刀锋距腕三寸,程无咎突然暴起。

他借铁链余热,猛力一挣,玄铁桩竟裂开一道细缝。右肩撞向白无常胸口,左手五指如钩,直取其喉。

白无常侧身避让,刀锋划过程无咎小臂,皮开肉绽。程无咎不退反进,张口咬向其持刀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