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页)
我死那天,豪门未婚妻正和情人在我的病床前拥吻。
再睁眼,我回到了七年前签下入赘契约的现场。
前世我屈辱抗争,被秦家打断了三根肋骨。
这次我笑着按下手印:记住今天,七天后你们会跪着求我。
秦家哄堂大笑,骂我得了失心疯。
他们不知道,七天后,我前世一手扶植的黑暗势力将血洗秦家。
主人,秦家三百口已伏诛。
我坐在染血的太师椅上,看着跪满庭院的昔日仇敌。
天亮了,我踢开脚边的头颅,该签新的契约了。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刺入鼻腔,带着一种近乎腐朽的甜腻,黏腻地附着在每一次呼吸的褶皱里。视野是模糊的,只有头顶那盏手术无影灯,像一颗冰冷、毫无温度的恒星,将惨白的光线残忍地泼洒下来,刺得我眼球生疼。每一次试图吸气,胸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里面塞满了烧红的碎玻璃,每一次扩张都带来新一轮的凌迟。喉咙深处积着一口灼热的铁锈,每一次细微的吞咽动作都牵扯着那濒临断裂的神经末梢。
我……还活着这个念头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雨薇…别…别这样…他还没咽气呢…一个年轻男人刻意压低的、带着某种黏腻甜腻的嗓音,断断续续地钻进我迟钝的听觉神经。
是秦浩。我那名义上的小舅子。
怕什么另一个声音响起,清脆、傲慢,像玻璃杯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淬毒的冰棱,一个只剩半口气的废人罢了。他活着是秦家的污点,死了是秦家的解脱。浩,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是秦雨薇。我的未婚妻。
模糊的视野边缘,两个扭曲、晃动的人影轮廓逐渐靠近,最终重叠在我病床旁那片被无影灯照得惨白的空间里。他们离我很近,近到我能嗅到秦雨薇身上那股浓郁的、几乎能盖过消毒水味的鸢尾花香水气息,混杂着秦浩身上廉价的古龙水味。
秦雨薇俯下身,那张曾经被无数人称赞为精致绝伦的脸庞在我模糊的焦点里放大,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厌恶和兴奋的诡异表情。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掐住我的下颌骨,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强迫我抬起一点头,直面这令人作呕的场景。
陈默,看看清楚,她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兴奋,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看看你的未婚妻,是怎么在你临死前,和别人欢好的!这就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下场!下贱胚子!
她的嘴唇猛地印上旁边秦浩的嘴。秦浩起初似乎还有一丝犹豫,身体僵硬了一下,但随即,他的手臂便如毒蛇般紧紧缠住了秦雨薇的腰,用力地回吻过去,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吮吸和喘息声。
视野里,那两团模糊的人影在我咫尺之遥的地方,忘情地扭动、纠缠、啃噬着彼此。他们肆无忌惮的喘息和黏腻的水声,如同最肮脏的噪音,粗暴地灌入我早已破碎的耳膜。秦雨薇那双曾经让我觉得无比美丽的眼睛,此刻隔着浑浊的泪水,清晰地倒映出我扭曲、濒死的脸,里面没有一丝怜悯,只有赤裸裸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快意和嘲弄。
恨意,像沉睡亿万年的火山,在胸膛深处轰然炸开!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烧灼着每一寸早已枯朽的神经。我猛地张开嘴,试图发出最恶毒的诅咒,试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哪怕是咬也要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喉咙深处一阵剧烈的、无法抑制的痉挛。一股带着浓烈铁锈味的腥甜液体猛地涌上喉头,噗地一声喷溅而出。温热的液体糊住了我的口鼻,视野里那对纠缠的人影和刺眼的白光,瞬间被一片粘稠、绝望的猩红彻底淹没。
冰冷的窒息感,像无数只湿滑的毒蛇,缠绕上来,猛地收紧!
*
*
*
陈默!发什么呆聋了吗!
一声尖利刺耳的呵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耳膜上,将我从那片冰冷粘稠的猩红泥沼中猛地拽了出来。
眼前刺目的白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眩晕的、温暖得过分的金黄色调。水晶吊灯折射着浮夸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烟味和过于甜腻的香水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浮华味道。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奢华吊灯的扭曲影像。
我低头。
不再是医院粗糙泛黄的床单。我的双手,正撑在冰凉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皮肤完好,没有长期输液留下的淤青和针孔。身上也不再是那件散发着消毒水和死亡气息的病号服,而是一件洗得发白、廉价粗糙的棉布衬衫,袖口甚至已经磨出了毛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真实痛感,提醒着我:这不是幻觉,不是地狱的回光返照。
我……回来了
视线猛地聚焦在桌面中央那份摊开的文件上。加粗的黑色标题,像毒蛇吐出的信子,冰冷地刺入眼帘——
《入赘协议》
白纸黑字,清晰得如同刻刀凿下。条款里每一个字,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赤裸裸的剥削和侮辱。财产归秦家所有,人格尊严被彻底踩在脚下,生杀予夺,全凭秦家一句话。
记忆的碎片如同海啸般轰然回卷!七年前!就是这里!就是这张桌子!就是这份沾着母亲临终嘱托泪痕的卖身契!
前世的我,是如何在这份契约面前,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发出屈辱而绝望的嘶吼是如何被秦家的保镖轻易地按在地上,打断了三根肋骨,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去,只为了让我认清自己的位置
冰冷的恨意,如同万年玄冰,瞬间冻结了胸腔里所有的空气。那股从地狱深处带回来的、足以焚毁一切的业火,却奇异地没有爆发。它沉静下来,沉入骨髓,沉入灵魂的最深处,凝练成一种足以切割钻石的冰冷。
陈默!
又是一声尖锐的催促,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我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对面,巨大的真皮老板椅里,坐着秦家的掌舵人,秦正雄。五十多岁,保养得宜,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露出宽阔却透着刻薄冷硬的额头。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夹着一支粗壮的雪茄,袅袅青烟后,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锐利地审视着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看待待宰牲畜的漠然和审视。
秦正雄旁边,紧挨着站着秦雨薇。七年前的她,脸上尚未完全褪去少女的青涩,但那份根植于骨髓的骄纵和刻薄,已经如同精心雕琢的纹路,清晰地刻在眉眼之间。她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小洋装,环抱着双臂,下巴微微抬起,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仿佛在看一坨不小心黏在她昂贵皮鞋上的秽物。
稍远一点,斜靠在巨大落地窗边的,是秦浩。二十出头,一身骚包的亮色西装,头发用发蜡抓得根根竖起,正百无聊赖地用锉刀磨着自己的指甲。他偶尔抬起眼皮扫我一眼,那眼神里只有赤裸裸的戏谑和轻蔑,嘴角挂着一丝看好戏的痞笑。
就是他们。
前世,就是这群披着人皮的豺狼,榨干了我最后一丝价值,在我病榻前上演那令人作呕的一幕,将我最后的尊严踩进泥里,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