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5页）
结...结束了?张浩小心翼翼地问。
周教授捡起那面小镜，用特制的铅盒装起来：暂时是。但怨灵不会这么容易消灭...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小满一眼，特别是跨越千年的恩怨。
小满走过来抱住我，我感受到她在发抖：我做了一周的怪梦...直到昨天才明白那是什么。她抬头看我，眼中含泪，明远，你会原谅我吗?前世的我...
我用手指按住她的嘴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现在。
周教授咳嗽一声：虽然不想破坏气氛，但还有个问题——他指着那面鸾凤镜，青鸾的主魂还在里面。而且...
镜面上，一道新的裂痕正在形成，像是一个扭曲的微笑。
铅盒中的小镜整夜都在震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我们四人——我、小满、周教授和张浩——围坐在周教授实验室的阵法中央，谁也不敢合眼。
月全食虽然过去，但根据周教授的说法，青鸾的主魂仍在鸾凤镜中，而且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
她在积蓄力量。周教授盯着监测仪器上跳动的数字，下次月全食是在...
三十年后。我脱口而出，随即为自己不假思索的回答感到不安。越来越多的裴敬之的记忆正在融入我的意识，就像墨水渗入清水。
小满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凉。明远，你还...是你吗?她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恐惧。
我看向实验室的镜子，里面的倒影确实是我——但眼角眉梢已经有了几分唐代侍卫的凌厉。我希望是。我轻声回答。
周教授突然站起来：时间不多了。明远，小满，我需要你们做一个危险的尝试。
他从保险柜取出一个古朴的铜盘，盘面刻着八卦图案，边缘是一圈我从未见过的符文。这是照魂鉴，能暂时分离纠缠的灵魂。如果成功，我们可以将青鸾的残魂完全转移到铅盒中，然后...
然后怎样?张浩问。
周教授沉默片刻：然后将其永久封印。
一阵刺骨的寒意爬上我的脊背。裴敬之的记忆告诉我，永久封印对怨灵而言比魂飞魄散更残酷——那是无尽的黑暗与孤独。
没有...其他选择吗?我声音嘶哑。
周教授锐利的目光直视我：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我组织着语言，青鸾被困镜中千年，复仇是她唯一的执念。如果...如果能让她明白复仇不会带来解脱...
你疯了?张浩瞪大眼睛，她刚才还想挖你的眼睛！
小满却若有所思：明远说得有道理。前世裴敬之负她，我前世间接害她，但这一世...她握紧我的手，我们或许可以打破这个循环。
周教授来回踱步，最后停在仪器前：理论上，超度怨灵确实比封印更彻底。但风险极大——月全食虽然过去，但今夜月相仍不稳定，青鸾的力量...
铅盒突然剧烈震动，盖子被一股无形力量顶开。小镜立起来，镜面浮现青鸾模糊的面容。懦夫！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千年前不敢面对我，如今还要靠道士和女人保护吗?
我站起来，不顾周教授的阻拦走向铅盒：青鸾，你想要什么?
镜中的面容扭曲了一下：我要你尝尝我的痛苦！我要你永远被困在黑暗中！我要...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我要你明白被所爱之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一阵眩晕袭来，我仿佛又看到那些记忆碎片——裴敬之与杨贵妃的密会、他调换的茶盏、青鸾受刑时绝望的眼神...但这次，我还看到了之前没注意的细节：裴敬之袖中紧握的拳头在流血，他眼中隐忍的泪光。
等等...我按住太阳穴，裴敬之当时是不是...被迫的?
青鸾的冷笑在房间里回荡：为了前程抛弃爱人，算什么被迫?
周教授突然插话：明远，历史记载杨贵妃后来确实中了毒，但下毒者另有其人。会不会...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形成。我转向小镜：青鸾，当年那杯茶，原本是要给谁的?
镜面泛起涟漪，青鸾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动摇：当然是给皇帝...裴敬之亲口告诉我...
不。我摇头，裴敬之的记忆越来越清晰，那茶本是给杨贵妃的。裴敬之奉命下毒，但他...爱上了你，不忍牵连你，才临时改换目标。
实验室陷入死寂。小镜中的青鸾面容凝固了。
你...撒谎。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小满突然走到我身边：他没撒谎。青鸾，我的前世——那个送茶的宫女，一直知道真相。裴敬之改换目标后，皇帝震怒，他只能...牺牲你来保全更多人。
包括他自己！青鸾厉声说，但气势已不如前。
周教授迅速调整设备：怨念开始松动了！明远，继续！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将小镜从铅盒中取出，捧在手心。
青鸾，我直视镜中那双饱含千年怨恨的眼睛，裴敬之欠你的，我来还。告诉我怎样才能结束这一切。
镜面突然变得漆黑，然后像水面一样波动起来。青鸾的声音变得空洞：月晦之夜，镜前之人，自愿承接镜刑者，可解千年之咒。
周教授脸色大变：不行！那是替代咒，你会代替她成为镜中魂！
小满想抢走小镜，但我闪开了。还有别的办法吗?我问周教授。
他沉默片刻，沉重地摇头：理论上...这是唯一能超度她的方法。但...
明远！小满抓住我的手臂，泪水夺眶而出，不要！我们还可以想办法...
我轻抚她的脸：小满，这段恩怨纠缠了千年。是时候结束了。
青鸾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几分怨毒，多了几分犹疑：你...当真愿意?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鸾凤镜。镜面那道裂痕已经扩展，形成一个诡异的笑脸。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这面小镜，我轻声说，是你的主魂所在的那面鸾凤镜，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