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她走进屋子，自然地脱下风衣，挂在玄关的衣架上。

然后，她皱着眉，看着满地的狼藉。

天哪，沈安，你这里是猪窝吗?

她一边抱怨，一边熟练地从储物柜里拿出垃圾袋，开始收拾地上的酒瓶和外卖盒子。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她从未离开。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个被抽掉所有零件的机器人。

我的大脑是一片空白，无法处理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瑶死了。

在一场连环追尾的车祸里。

我去过葬礼，捧着她的骨灰盒，看着它被埋入冰冷的土地。

那块墓碑上，清清楚楚地刻着她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那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鬼?

可哪有鬼会帮你收拾屋子?还会抱怨你家乱?

她把垃圾打包好，放在门口，然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又是什么都没吃，就知道喝酒。

她从冷冻层里翻出一小块冻肉，又找到半颗蔫了吧唧的白菜。

算了，给你做个酸菜肉丝面吧，你最爱吃的。

水流声，菜刀剁在砧板上的笃笃声，油下锅的滋啦声......

这些声音，曾经是我生活中最温暖的背景音。

现在，它们像一把把小锤子，敲打着我脆弱的认知。

我踉跄地走到厨房门口，靠着门框。

她系着我买的围裙，背对着我，熟练地切着肉丝。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进来，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正常。

正常得可怕。

瑶瑶?我试探着，叫出这个名字。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嗯?

你......你不是......我艰难地组织语言，你不是已经......

已经什么?她转过身，手里还拿着菜刀，脸上挂着我看不懂的表情，沈An，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她放下刀，朝我走过来，伸手探我的额头。

她的手心很暖。

没发烧啊。她自言自语，然后突然凑近，在我身上闻了闻，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我愣住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玩笑话。

以前我加班晚归，她就会这么盘问我。

我的眼眶一热，积攒了一年的泪水，终于决堤。

我一把抱住她，抱得很紧，仿佛要把她揉进我的骨血里。

你去哪了......你到底去哪了......我语无伦次地哭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身子僵了一下，随即也伸手抱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我出了点意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被一对好心的老夫妻救了，在乡下养了很久的伤。

前几天，我不小心撞到了头，突然就什么都想起来了。然后我就马上回来找你了。

这个解释，漏洞百出。

像三流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

可我愿意信。

我太相信了。

只要她回来，别说失忆，就算她说她是被外星人绑架了，我也信。

那碗酸菜肉丝面，和我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酸菜的爽脆，肉丝的滑嫩，面条的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