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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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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楔子:破碎的承诺

三年前的雨夜,海城被墨色浸透。沈知珩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映着城市霓虹,却驱不散室内死寂的寒。

知珩,真的不是我。苏念站在办公桌前,米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洇出深色痕迹,指尖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如纸。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的尾音像被揉皱的丝绸,画室仓库里的文件,我从没见过,一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沈知珩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辩解。男人坐在宽大的皮椅里,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像是熬了几个通宵。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往日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荡然无存。桌面上散落着收购案的卷宗,最显眼的是一张照片:苏念那间洒满阳光的画室仓库里,几个纸箱敞开着,露出里面标有沈氏机密的文件袋,角度刁钻得像是刻意摆拍。

苏念,沈知珩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冰碴子扎进人心,证据就摆在眼前。

苏念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少年艺术家最珍视的便是纯粹,可此刻,他在爱人眼里看到了权衡,看到了挣扎,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那眼神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地割开他们之间最坚固的信任。

你不信我苏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尾音几乎要破掉。他想起半年前,沈知珩在老槐树下抱着他,下巴抵着他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念念,你的眼睛太干净了,像盛着星星。我会护着它,永远不沾一点灰。

沈知珩避开了他的视线,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起身时带倒了椅腿,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背对着苏念,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仿佛稍一触碰就会崩断。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苏念望着那道背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混着眼泪砸在地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沈知珩,他轻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沉甸甸的绝望,你转身的时候,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沈知珩的脚步顿住了,皮鞋跟在光滑的地板上蹭出微不可闻的声响。苏念的心跳骤然加快,屏住呼吸等待那一声转过来。可终究,那道背影还是迈开了步子,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向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苏念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一夜,他把自己锁在画室。沈知珩送的限量版颜料被摔得粉碎,钴蓝与藤黄混在地板上,像一滩凝固的血。他曾说要在这幅《老槐树》里画满他们的未来,此刻却抓起一瓶墨汁,狠狠泼在画布上——那两个牵手的人影瞬间被浓黑吞噬,只剩下扭曲的墨痕,像一道永远淌血的疤。凌晨三点,苏念拖着行李箱走出画室,雨丝打在脸上,凉得像沈知珩最后那个眼神。他没有回头,任凭那扇挂着念念之隅木牌的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第二天清晨,沈知珩推开花室门时,只闻到空气中墨汁与颜料混合的刺鼻气味。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那幅被毁掉的画,在晨光里泛着绝望的光。他伸手去碰那片墨痕,指尖触到画布的冰凉,忽然蹲下身,捂住了脸。

第一章:重逢如刺

三年后,海城艺术中心的秋季展。

沈知珩站在展厅尽头,指尖悬在一幅画前两厘米处,几乎要触碰到画布。画名《烬》,大面积的灰黑里,蜷缩着一点微弱的橘红,像暴雨过后埋在灰烬里的火星,倔强地亮着,却又透着濒死的疲惫。右下角的署名是小小的念。

是苏念。

沈知珩闭了闭眼,指尖微颤。那种看似随性却暗藏筋骨的线条,是苏念独有的笔触。他记得少年趴在画架前,握着画笔的手腕轻轻转动,颜料便在画布上生出灵气,像有生命般跳跃。这三年来,他把所有能找到的苏念的画都收了回来,却从未见过这幅——这抹橘红里藏着的挣扎,像针一样扎进他心脏最软的地方。

沈总对这幅画感兴趣身后传来画廊经理殷勤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如今的沈知珩已是海城商界说一不二的人物,沈氏在他手里不仅稳住了阵脚,更扩张了数倍版图,只是这位新掌权人向来冷厉,极少出现在这种场合。

沈知珩收回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语气听不出情绪:画家在哪

后台休息室的光线有些暗,苏念正低头整理画具。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露出的侧脸线条比三年前锋利了许多,下巴尖得像能戳伤人。听到脚步声,他掀起眼帘,动作顿住了。

门口的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比三年前更加挺拔,周身是久居上位的冷硬气场。可那双眼睛,苏念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深褐色的瞳孔里,藏着和当年一样的偏执,像蛰伏的兽,只在猎物出现时才露出锋芒。

沈总。苏念站起身,刻意往后退了半步,拉开安全距离。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听不出一点温度,仿佛在叫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有事

沈知珩的目光胶着在他身上,几乎要在他单薄的肩背上烧出两个洞。他瘦了太多,连带着眼睛都显得更大了,过去总是盛满阳光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灰,像被雾气笼罩的湖面。只有在看向自己时,那层雾气才会散开,露出底下锋利的光,像被惹急了的小兽,竖起浑身的刺防备。

这幅画,我买了。沈知珩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清了清嗓子,重复道,开个价。

不卖。苏念转过身,拿起墙角的画板就要走,动作快得像是在逃离。

手腕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指骨几乎要被捏碎。苏念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回头就对上沈知珩深不见底的眼眸。苏念,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绷到极致的弦,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苏念用力挣了一下,没能挣脱,手腕上迅速浮出红痕,像一道屈辱的印记。他抬起头,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沈总认错人了,我叫‘念’。

沈知珩盯着他泛红的眼角,忽然笑了,笑意却没达眼底,只有一片冰冷的固执。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让法务部把城西‘拾光画廊’的合约送过来,我要签‘念’的独家代理,现在,立刻。

苏念猛地抬头,眼里是震惊和被冒犯的愤怒。拾光画廊是他这三年唯一的容身之所,老板是个温和的老太太,从不追问他的过去。沈知珩,他的声音发紧,带着压抑的颤抖,你非要这样吗用这种方式逼我

沈知珩看着他,目光沉沉,一字一句,砸在空气里都带着回音:是。要么跟我走,要么看着你的小画廊关门。选一个。

第二章:旧伤新痕

沈知珩的别墅坐落在半山腰,占地极广,却空旷得像座精致的牢笼。苏念被佣人领到二楼客房,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墙上挂着一幅画——是他三年前画的沈知珩。那时男人刚结束一场会议,坐在落地窗前看文件,侧脸线条被夕阳勾勒得柔和,他偷偷画了下来,笔触里满是少年人的欢喜。如今这幅画被装在价值不菲的鎏金画框里,边角却有细微的磨损,像是被人反复触摸过,连他当时不小心滴在角落的一点颜料,都被小心翼翼地修复过。

苏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猛地转身,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对方的手极快地伸过来,扶住了他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烫得苏念像被火烧。

别碰我!他像受惊的猫一样猛地推开沈知珩,力道之大让自己都踉跄了几步。

沈知珩的手僵在半空,指腹还残留着对方腰线的触感,单薄得几乎能摸到骨头。他眼底掠过一丝受伤,喉结动了动:客房的画……

扔了。苏念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沈总留着前任的画挂在客房,就不怕被生意伙伴看到,传出去沦为笑柄

你不是前任。沈知珩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