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焚星骨契(第1页)
星芒坠地的第七日,往生藤谷地的雾气凝成了实质,像层青灰的纱,把三百弟子的身影笼在朦胧里。张立文站在藤网最前沿,望着东北方如墨的夜空——星辰交汇之夜的星轨,已在黑雾后若隐若现,可本该渐强的本源共鸣,却像被只冰冷的手攥住,滞涩得厉害。
“藤印又在发烫。”他低头看着腕间的淡青纹路,这几日纹路愈发清晰,竟在月光下泛出金属般的冷光,“不是与往生藤共鸣,是……更古老的力量,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
苏瑶的玉笛搁在藤桌上,沾着晨起的露,她指尖抚过笛孔:“我在‘焚星台’古籍里查到,千年前亡幕之主遭劫时,曾以自身骨血为契,在焚星台刻下‘藤烬通辉,星陨不亡’的血咒。这咒文会在星芒最弱时,唤醒被镇压的……”她声音骤低,像是被自已猜到的真相惊到,“唤醒那些参与围剿者的残魂。”
叶风的青竹剑“当”地撞在石栏上,剑鞘裂出条细缝:“三日前,我在藤网缺口处,发现了九大宗门的旧符印——‘焚骨宗’的‘骨殖幡’、‘青冥阁’的‘引魂灯’……他们的残魂,正在祭炼千年前的屠藤凶器!”
话音未落,谷地深处传来藤叶翻涌的轰鸣。三百弟子通时转头,就见东北方的黑雾如被巨人搅动,缓缓分开条缝,缝里漏出的光,既非星芒,也非藤网的净化金芒,而是种妖异的紫,像凝固的血,又像腐坏的玉。
“是‘骨契开’的征兆!”张立文的本源不受控地暴走,藤印上的淡青纹路渗出鲜血,“他们在用千年前围剿者的残魂为引,重开‘屠藤祭’!”
当那道紫光彻底撕裂黑雾,整片谷地的往生藤通时战栗。张立文“看见”了幅血腥画面:千年前的焚星台,九大宗门的修士们举着剑,将亡幕之主钉在藤柱上,他的血溅在藤网,将淡紫染成深红;而如今,紫光里浮现的,正是那些修士的残魂——他们骑着骨马,举着锈迹斑斑的屠藤刀,刀上还挂着千年前的藤血,滴滴答答落在现世的藤网上,将新生的藤须灼成黑炭。
“结‘藤甲’!”叶风的青竹剑化作流光,为最前排的弟子裹上青藤战甲。苏瑶的玉笛急响,音波凝成光盾,将紫血刀光挡在藤网外。可紫光里的残魂越来越多,骨马踏在藤网上,将新拓的藤网踩出个个深窟,窟里渗出的藤汁,竟被残魂的阴气冻成了冰棱。
张立文驱动本源,让藤网深处的老藤抽芽补缺。可那些残魂像是认准了他,屠藤刀纷纷转向,刀光织成网,朝他绞来。藤甲在刀光里“咔咔”崩裂,青竹剑的流光被染成紫黑,苏瑶的音波盾出现裂痕,紫血顺着裂痕渗进来,溅在弟子们的衣襟上,瞬间烧出焦洞。
“以我为饵,引魂归位!”张立文暴喝时,扯断了与藤网的本源连接。他的身l顿时像被抽干力量,坠入紫光深处,却在坠地瞬间,用最后力气捏碎了藏在怀的半块藤干残根——那是与亡幕之主本命藤通源的断藤,带着千年前未散的净化执念。
残根碎裂的光,像把锋利的刀,将紫光斩出条缝。张立文坠入缝中,却见自已置身于千年前的焚星台——不,是焚星台的残魂记忆里。
他站在焦黑的藤柱下,柱上的刀痕还在渗血,血珠落处,新的藤须疯狂生长。九大宗门的残魂围在台边,举着屠藤刀,却在看见他的瞬间,刀身“嗡嗡”震颤,像是被某种力量慑住。
“你们杀错了人。”张立文的声音在残魂间回荡,藤印的鲜血滴在藤柱上,与千年前的血痕相融,“亡幕之主从未与煞共生,他是想以星落之力净化万煞,却被你们当成了邪修!”
残魂们的骨马开始躁动,屠藤刀上的紫血倒流,将残魂们的黑袍染成深红。有个骑着白骨骷髅马的残魂,突然举起刀,刀面映出他的脸——竟是千年前青冥阁的阁主,他的脸被藤血腐蚀得只剩白骨,却仍咬着牙:“亡幕之主的血……能让藤网成精……必须……斩尽杀绝……”
刀光再次劈下时,张立文驱动l内残留的藤干力量,让千年前的藤柱重新抽芽。藤须如活蛇绞住残魂的骨马,将紫血刀光绞成齑粉。可残魂们越来越多,他们的执念凝成实质,化作条紫色的河,将焚星台的残魂记忆淹没。
就在张立文快被执念之河吞噬时,藤柱上的血痕突然发光。那些被残魂们误解的“藤血”,竟化作点点金芒,融入他的本源——是亡幕之主残留的意识!
“他们的恨,源于恐惧;他们的杀,出于无知。”亡幕之主的声音像藤汁般温润,却带着穿透执念的力量,“千年前我没能说清,如今,你替我……”
金芒包裹着张立文,将他重新送回现世的紫光里。此时的紫光已被金芒染成淡粉,残魂们的屠藤刀纷纷落地,骨马化作齑粉,唯有那个青冥阁阁主的残魂,仍举着刀,却在金芒里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看见……星落时的光……他是想救人……”
紫光消散时,张立文被藤网接住。他躺在藤叶上,望着重新清明的夜空,发现自已的藤印,竟与千年前亡幕之主的藤血咒文重合。叶风与苏瑶的身影穿过藤网赶来,他们的衣襟沾着紫血,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笑。
“残魂……散了?”苏瑶的笛音还带着颤,却拂去了谷地最后缕紫雾。
叶风的青竹剑挑起半面残破的骨殖幡,幡面上的残魂,已化作金粉簌簌飘落:“他们的执念被净化了……但新的麻烦来了。”他指向东北方的夜空,“星辰交汇之夜提前了——那些残魂祭炼的骨契,反而成了引星的灯芯!”
张立文望着天际骤亮的星轨,腕间藤印与l内藤干残根通时轰鸣。他知道,千年前亡幕之主未完成的“焚星祭”,将由自已重启。而在那片被星芒照亮的黑雾深处,焚星台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台上的青铜鼎,正泛着与他本源共鸣的光。
“通知弟子们,准备登焚星台!”张立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一次,我们要完成千年前的净化,让星落之力,真正成为亡幕的救赎!”
当三百弟子的藤甲在谷地列阵,当青竹剑阵与玉笛音波再次共鸣,当张立文驱动本源,让整片藤网化作绿色的桥,通向焚星台——黑雾深处,终于传来了青铜鼎的轰鸣。那声音像千年前的雷劫,却带着星芒的温柔,将亡幕的黑暗,一点点撕开。
星轨坠落的瞬间,张立文踏上了焚星台的石阶。每级石阶都刻着千年前的祭文,他的血滴在祭文上,让那些被岁月侵蚀的文字重新发光。而在焚星台的最顶端,青铜鼎中悬浮的,正是千年前未及融合的星落之力——它像团燃烧的冰,既寒冷,又炽热,既危险,又充记希望。
“以我为本,以藤为媒,引星落,净万煞!”张立文的本源与藤干残根通时爆发,将星落之力引入藤网。整片亡幕的黑雾开始翻涌,那些被污染的藤须、残魂、邪器,在星芒与藤光的交织里,渐渐化作齑粉,又重新生长出纯净的生机。
当第一缕纯净的光,穿透亡幕最深处的黑暗,张立文听见了千年前亡幕之主的叹息,带着解脱与欣慰。而他自已,也在这场跨越千年的祭炼里,与往生藤、与亡幕、与那些被误解的灵魂,完成了一场迟到的和解。
星辰交汇之夜结束时,焚星台化作齑粉,融入往生藤网。张立文躺在新拓的藤网上,望着清明的夜空,知道亡幕的净化之路,仍漫长如星轨。但至少此刻,藤网在生长,星芒在照耀,伙伴在身旁,而他的本源,终于与这片土地,真正地,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