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安的船员们（第1页）
苏晴的红指甲在清单上留下的痕迹像一滴凝固的血，陈默捏着纸页的指节微微发白。“我的船，规矩只有一条：别拿大家的命开玩笑。”他把清单折成方块塞进工装口袋，金属拉链划过布料的声音在甲板上格外清晰，“货物要是敢出什么幺蛾子，别怪我直接扔出舱外。”
苏晴轻笑一声，抬手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银质耳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了闪：“陈船长放心，只是些实验用的晶l样本，怕颠簸才特意标注。”她眼尾扫过赵刚，后者正盯着她旗袍开叉处发呆，嘴角的口水差点滴到靴子上。“倒是船员纪律，可能需要陈船长多费心。”
“你管不着。”陈默转身走向舰桥，机械义指在金属扶手上留下轻微的刮痕，“赵刚，带他们去货舱，卸货后封死舱门，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莉莉，检查导航系统，设定最优航线。”
赵刚猛地回过神，慌忙抹了把嘴，粗声粗气地对苏晴扬下巴：“跟我来，货舱在下层，走路看着点，别崴了你的细高跟。”他故意加重“细高跟”三个字，眼神里的不怀好意几乎要溢出来。
苏晴没接话，只是对阿ken使了个眼色。壮汉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苏晴身侧，墨镜后的目光像淬了冰，赵刚的讪笑僵在脸上，悻悻地转身带路。三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通往下层的舱梯口，留下甲板上嗡嗡的机械运转声。
莉莉抱着通讯仪跟上陈默，粉色短发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默哥，刚才那杂音真的很奇怪，我用频谱分析过，不是自然形成的空间干扰，像是……人为加密的信号。”她调出全息屏幕，上面跳动着杂乱的波形图，“你看这里，频率很稳定，每隔三十秒就会重复一次，像是某种定位信号。”
陈默盯着波形图看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保存数据，标记为异常信号源。”他没解释原因，但莉莉注意到他摸向怀表的动作——每次遇到麻烦时，他都会这样下意识地触碰女儿的照片。
舰桥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味，控制台的屏幕还残留着上一次航行的星图。陈默坐下时，老旧的座椅发出“吱呀”的抗议声，他调出冥河航道的基础资料，屏幕上弹出的星图布记了红色的警告标识，像一张被血浸透的网。
“开拓者号”缓缓驶离空间站的停泊轨道，引擎的震动通过金属地板传来，像某种低沉的心跳。莉莉操作着导航系统，突然“咦”了一声：“默哥，导航数据库里没有冥河航道的详细图，只有个大致的区域标注，而且……”她指着屏幕边缘的一行小字，“这里写着‘未探明区域，联邦舰队禁止进入’。”
“意料之中。”陈默调出备用星图——这是他从黑市淘来的盗版货，上面用潦草的笔迹标注着几个模糊的“安全点”，“老鬼给的坐标在这里，”他点向星图深处的一个红点，“‘遗忘星’，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莉莉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突然停在一处星云密集区：“这里标注着‘幽灵区’，旁边画了个船锚符号，和刚才强制信号里的标志很像。”她的声音有点发颤，“我爸的航道图上也有这个符号，他失踪前最后发的坐标就在这附近。”
陈默沉默着没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摸出一瓶机油，往机械义指的关节处滴了几滴。液压声减轻后，他才开口：“你爸是联邦通讯兵，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不知道，”莉莉低下头，手指抠着通讯仪的边缘，“舰队说他执行秘密任务时失联，但我妈说他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他留下的日志里写过‘晶l能量异常’‘怨念聚合’之类的话，当时我看不懂，现在……”她抬头看向屏幕上的“幽灵区”，“现在觉得毛骨悚然。”
舱门被推开，赵刚骂骂咧咧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几道抓痕。“妈的，那女人就是个刺猬！”他一屁股坐在副驾驶座上，愤愤地抹了把脸，“卸货时碰了下箱子，就被她那保镖推了个趔趄，还说什么‘晶l易碎，碰坏了你赔得起吗’？老子当年在舰队……”
“行了。”陈默打断他，“货舱封好了？”
“封好了，用电磁锁锁死的。”赵刚嘟囔着从口袋里摸出酒壶，“不过那箱子邪门得很，隔着舱门都能感觉到凉飕飕的，像是里面装着冰坨子。还有那保镖，全程没说一句话，就跟个机器人似的。”
陈默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的“幽灵区”：“苏晴的货物清单上写的是什么晶l？”
“没写具l类型，只标了‘特殊能量晶l，a级保密’。”赵刚灌了口酒，打了个酒嗝，“我猜是战争遗留的能量核心，黑市上这玩意儿能卖天价，就是辐射超标，碰了没好下场。”他突然压低声音，“默哥，你说老鬼说的‘小麻烦’，会不会就是这晶l搞出来的？”
“有可能。”陈默调出飞船外部监控，画面里货舱区域的金属壁上凝结着一层白霜，“而且不止晶l有问题，你看那里。”
赵刚凑近屏幕，看清后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结霜？货舱的温控系统是好的！”
“不是温控的问题。”陈默放大画面，白霜的形状很奇怪，像是无数细小的手印，“是能量溢出导致的局部低温，那箱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飞船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控制台的警报灯开始闪烁黄色光芒。莉莉立刻查看数据：“是空间乱流，强度不高，但……”她指着能量读数，“周围的暗物质浓度在上升，已经超过安全值了！”
赵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酒壶“啪”地掉在地上：“暗物质？那玩意儿不是只会在战场遗迹出现吗？这里离最近的战争废墟还有三光年！”
陈默的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试图避开乱流区域，但飞船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始终在乱流边缘徘徊。“不对劲，”他眉头紧锁，“乱流的轨迹太规则了，像是被人控制着。”
莉莉突然指向通讯器：“信号！那个‘停靠’信号又出现了！这次更清晰了！”
通讯器里的滋滋声减弱，一个冰冷的电子音清晰地传来，重复着单调的指令：“检测到能量源……符合停靠标准……引导至指定坐标……重复，引导至指定坐标……”
赵刚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向后翻倒：“是陷阱！这是个陷阱！他们知道我们带了晶l，想抢货！”
“不是抢货。”陈默盯着屏幕上新出现的引导航线，终点赫然是莉莉标记的“幽灵区”，“他们要的是我们去那个‘幽灵区’。”他摸出怀表打开，照片上女儿的笑脸在警报灯光下忽明忽暗，“老鬼说雇主指定要‘开拓者号’，现在看来，他们要的不是船，是船上的人——或者说，是能应付‘小麻烦’的人。”
莉莉突然尖叫一声，指着舷窗外：“你们看外面！”
三人通时看向窗外，原本昏暗的星云突然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闪烁着幽幽的绿光。更可怕的是，漩涡边缘漂浮着无数飞船残骸，有些还能看出是联邦巡洋舰的轮廓——赵刚说的那艘失踪巡洋舰，恐怕就在其中。
“能量读数爆表了！”莉莉的声音带着哭腔，“暗物质浓度是安全值的五十倍！再靠近我们都会被辐射侵蚀！”
陈默的机械义指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关节处的锈迹簌簌掉落。他低头一看，义指的指示灯变成了红色，这是检测到高强度危险信号的警示。“是那个晶l，”他瞬间明白过来，“苏晴的晶l在和漩涡产生共鸣，我们被当成‘信标’了！”
赵刚扑到控制台前，疯狂地按动按钮：“掉头！快掉头！我们离开这里！”
但飞船的操控系统已经开始失灵，屏幕上的航线被强行锁定，引擎功率忽高忽低，发出垂死的呜咽。陈默试图切换到手动模式，却发现操纵杆完全卡死，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控制着一切。
通讯器里的电子音变得尖锐：“距离目标坐标100公里……强制减速程序启动……准备进入停靠轨道……”
莉莉的航道图突然自动展开，“幽灵区”的位置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像是用鲜血写就：
【欢迎来到摆渡站，负罪者终将赎罪】
赵刚瘫坐在地上，酒壶滚到陈默脚边，里面的酒洒出来，在金属地板上蔓延成一滩深色的水迹。“完了……”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舰队手册里写过，被幽灵信号锁定的船，从来没有能逃掉的……”
陈默死死握住操纵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机械义指的震颤越来越剧烈，像是在预警某种迫近的危险。他抬头看向舷窗外的绿色漩涡，那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这只闯入禁忌之地的猎物。
怀表在口袋里发烫，像是女儿的小手在轻轻触碰他的心脏。陈默深吸一口气，声音在警报声中异常清晰：
“莉莉，记录所有数据。赵刚，检查防护系统。”他盯着屏幕上不断逼近的“幽灵区”，“不管前面是什么，我们都得闯一闯了。”
飞船在无形力量的牵引下，缓缓驶入那片吞噬了无数船只的绿色漩涡，引擎的轰鸣逐渐被一种诡异的寂静取代，仿佛连声音都被这片禁忌之地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