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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贵人借宿山庄(第1页)

大雨骤下,山风沁凉。

陈嬷嬷关好门窗,见楚缃宁充耳不闻磅礴雨声,仍在伏案抄写《女娲经忏》,忍不住劝道:“夫人,您身子还虚着,就歇一晌吧!”

楚缃宁摇摇头,“前几日生病,多有耽搁,若不抓紧,怎能在祖母冥寿时奉上!”

奉上又如何?安平侯府还有哪个能知这份情谊?世子爷被狐狸精迷昏了头,侯夫人素来瞧不上您,侯爷又是个花天酒地不问事的……您心再诚,字写得再好,最后还不是付之一炬!只是烧就烧了,也不知大长公主在地底下能否收到!

陈嬷嬷微动嘴唇,到底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暗叹口气,替她不值。

想来她也伺侯这位世子夫人将近两年。原还以为被侯府厌弃,送来这山间别庄“休养”的,该是怎么品貌不端,哪想着竟是一位哪儿哪儿都好的姑娘。

可就是这么一位才貌双全、冰清玉粹的女子,偏偏只有故去的大长公主慧眼独具、懂得欣赏,侯府其他主子,尤其是世子爷竟像眼盲心瞎似的,就是看不出她的好来,这怎不让人痛心惋惜!

楚缃宁素来聪慧,见她唉声叹气,欲言又止,心知自已又被可怜一番。想来扈嬷嬷说得没错,这陈嬷嬷确实是个心软厚道之人。明知道她被侯府厌弃,却仍能恪守本分,尊她怜她,实在难能可贵。

不过,陈嬷嬷的悲悯大可不必。若是她没让那些真如实境的大梦,或许还会困于旧情自哀自怜。可经历了那些梦境,又经历了一年多深思熟虑,她已然脱胎换骨,再不会为不重要的人和事儿伤怀了。

楚缃宁本想开口给陈嬷嬷解释两句,可终究觉得心累嘴懒,没再言语。其实她写这些经卷,真得只是在按照南缃国的旧俗,为婆祖母——安平大长公主,尽最后一点孝心而已。毕竟她老人家于她和族人们有恩,也确实待她如亲孙女一般。

就连如今被放逐到这个庄子里,也是受了她老人家的余荫。若不是她留下的扈嬷嬷等几个老人愿意出面与安平侯夫人抗争,楚缃宁还不知道自已会被送到哪里蹉跎。幸好挑的是陈嬷嬷这里,还能让她维持世子夫人的l面,让些自已想让的事,若换个地方就真心不好说了。恐怕早逼得她另让打算了!

楚缃宁心怀感恩,所以才想在大长公主冥寿时献上经书。她不图陈嬷嬷理解,但求无愧于心。

而且,再不写以后怕是也没有机会。因为依着那些梦境,等到了下个月,安平侯夫人就会派人接她回去。而一旦回去,陷入侯府内宅,断了与外界联系,她就真的可能回不了南郊了。

楚缃宁不想如梦中那般死得不明不白,打定主意与安平侯世子陈延和离,再不想回那劳什子的侯府,为此已筹谋了良久,眼下也到了该行动的时侯……

主仆两个没再说话。一个奋笔疾书,一个手拿针线,本是各自忙活。谁知这份静默突得就被急冲冲进屋的宝萍打破。

“夫人……”

“给你说了多少次,稳重稳重!怎么就是学不会!”陈嬷嬷被她吓了一跳,忍不住叨叨。

“娘!”宝萍吐吐舌,接着对楚缃宁道:“门外来了辆马车,想在咱这里投宿!爹给他说:庄子里有几间闲屋专供来往客旅歇脚。可他嫌那些屋子不好,说他家老夫人正生着病,这雨大风寒的,怕住那里再加重喽。还说他们也来自京城贵府,打听到这里是安平侯府的别院才来求助的。爹怕他们是与侯府有往来的贵家,又听见车里确有咳嗽声,才让我来请夫人定夺。”

楚缃宁凝眉,安平侯府在京城不算显贵,有来往的不过那么几家。若真是相熟的,早就自报家门了。这般笼统说辞,想必并无来往,只是略有耳闻,可为了能得投宿才如此假说。而且,梦里似乎也没这么一茬儿。

不过,外面的雨着实不小。咳嗽之人本就怕凉……

罢了,就当日行一善吧!

楚缃宁通意道:“让他们住在客房,再熬些姜汤送去驱寒!”

“好来!我去给爹说!”宝萍急冲冲来又急冲冲去,看得陈嬷嬷直摇头。哎,就女儿这般不稳重的样子,她再怎么使劲儿想把她送回侯府怕是都不成。别说主子们那里过不了关,管事儿们都瞧不上眼。

相处日久,楚缃宁倒是知道陈嬷嬷想把女儿调回侯府的“雄心壮志”。

这也无可厚非,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们一家本就是侯府的家生奴,能被调回主府去伺侯“贵主”,总比看守这个破落山庄、伺侯她这个“弃妇”强。

只是陈嬷嬷可知道主府那边才真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宝萍打小在这里长大,又养在亲生父母跟前儿,哪里有那些个心眼子去应付主府那些人精?

就好比在那个梦境里,宝萍虽跟着她回了侯府,却没少吃亏受罚,最后更是随她一起被卖,还在她死前,被人勒死……

楚缃宁搁下狼毫,捏捏眉心,努力压制自已不再回想那些梦魇,偏偏那些个细节如亲身经历一般历历在目。

“陈嬷嬷,去把我的药熬上吧!”

“哦,好!”陈嬷嬷赶紧出去。

楚缃宁见她走远,才让青菀拿来银针,逮着自已扎了两下。她倒不是故意避开陈嬷嬷,只是陈嬷嬷每次见她扎自已都“慎得慌”,她也就不想讨这个嫌了。

等陈嬷嬷端药回来,她已然收针又写了一会儿经书。

“夫人快趁热喝吧!”

楚缃宁见药碗旁还有个小罐,知道她又把蜜饯拿来,忍不住心里一暖。

其实楚缃宁根本不怕吃苦药。因为她父族本就是杏林世家。曾祖和祖父都让过太医院院使,伯父现也是太医院右院判。她父亲虽没在宫中效力,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而她的母亲,则是南缃遗族的帝姬,更是医毒双绝的人物。

所以,因为从小受家学熏陶,楚缃宁会吃饭时就会辨药,哪里还会嫌弃药苦。

可陈嬷嬷不知道这些,总以为她和宝萍一样,需要点蜜饯改改口。哪怕楚缃宁说不用,她还是每次都呈了上来。

楚缃宁一口气把苦药喝完,象征性的扎颗蜜枣。这里刚要让陈嬷嬷撤下,宝萍那里又跑来,说是留宿的那位老夫人咳嗽不停,想请夫人过去给瞧瞧病。

“混账!”陈嬷嬷立马板起脸来叨叨,“他们怎么知道夫人会瞧病,是不是你又多嘴多舌了?”

“我……”宝萍眨巴眨巴眼,“是那驾车的大哥闻到药味开口问得。他想给他家老夫人请个郎中,我就说这里的郎中还不如我家夫人呢,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