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页）

历史剧本

就在这时，导师席上，那束一直笼罩着司马昭的柔和灯光骤然熄灭。紧接着，一道冰冷、炽烈、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强光，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眼，瞬间取代了嵇康头顶那惨白的光柱，将他和他膝上的焦尾琴死死地钉在原地！

司马昭缓缓站了起来。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温润笑容，此刻像一张精致的假面，正在寸寸剥落，露出底下冰冷的、毫无情感的金属质地。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令人骨髓发寒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那激越悲怆的琴音：

琴是好琴，曲是好曲，人也……疯得恰到好处。他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赞赏，随即话锋一转，如同冰锥刺骨，可惜，历史剧本早已写好。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那束笼罩嵇康的强光骤然变得惨绿！光芒扭曲着、蠕动着，竟在嵇康身后，凭空勾勒出一个阴森、巨大的轮廓——断头台！那冰冷、沉重的木架，悬着锋利铡刀的阴影，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死亡的寒意，清晰地投影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视网膜上！

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一个同样由惨绿光芒扭曲凝聚而成的、模糊不清的刽子手身影，正手持鬼头刀，在那断头台的阴影里，缓缓成型！

历史与现实，在这一刻以最荒诞也最残酷的方式重叠！

琴声戛然而止。

嵇康的手指依旧按在余温尚存的琴弦上。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虚空中由光构成的断头台和刽子手。没有恐惧，没有哀求。那张苍白清癯的脸上，先是一瞬间的错愕，随即，一种了然的、近乎解脱的、带着极致嘲讽的狂放笑意，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骤然在他脸上炸开！

哈哈哈哈哈——！

笑声穿金裂石，盖过了全场的死寂和惊恐！那笑声里，是积攒了千年、足以焚毁一切规则的桀骜与悲愤！他右手猛地扬起，五指如钩，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砸向那紧绷的琴弦！

广陵散——！

伴随着他声嘶力竭的怒吼，十指带着全身的力气，带着毕生的孤愤，带着对这不公宿命的最后控诉，疯狂地扫过琴弦！

今！绝！矣——！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

那不是琴音，是整个宇宙核心的爆炸！

以嵇康为中心，一道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炽白刺眼的光环，混合着实质般的、带着血色纹路的恐怖音波，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轰然炸裂！巨大的冲击波呈球形，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炫目的、吞噬一切的白光过后，是绝对的死寂和黑暗。悬浮光球尽数熄灭，舞台设备彻底沉寂，连那由无数灯牌组成的星河也完全黯淡下去，如同被吹熄的烛火。

浓重得化不开的硝烟缓缓弥漫，带着刺鼻的焦糊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的余烬气息。

当几束备用应急灯艰难地刺破浓烟，惨白的光柱颤抖着重新打回舞台中央时——

那里，空无一物。

没有嵇康，没有断头台的幻影，没有刽子手。

只有一张焦尾琴，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金属舞台中央。琴身焦黑，仿佛被烈焰舔舐过，七根琴弦尽数崩断，像垂死的蛇蜷曲着。琴身上，几道刺目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痕，如同泣血的泪痕，蜿蜒滴落。

万籁俱寂。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弹指一瞬。

传说永存

悬浮在巨大舞台上空、覆盖了整个空间的环形巨幕，原本一片漆黑，此刻骤然亮起！没有图像，只有一行行疯狂滚动、跳跃、堆叠的文字，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视野！那是来自无数个直播端口、汇聚了亿万观众情绪的弹幕洪流！

【卧槽！！！！！！！！！！！！！！！！】

【艺术家退圈了！！！！！！】

【这特么是退圈这是原地爆炸升天啊！！！】

【广陵散绝响！现场版！老子见证历史了！！！值了！这票值了！！！】

【司马老贼不当人！还我嵇叔夜！！！】

【阮籍导师最后的白眼翻得我灵魂出窍！礼法呸！】

【王戎：我的SSS+顶流！我的摇钱树！啪！没了！心碎.jpg】

【疯批美男天花板！疯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退圈了也是永远的神！！！】

【这波退圈操作，秀得我头皮发麻！艺术家，不愧是你！】

【艺术家退圈了，但传说永不毕业！！！刷起来！！！】

最后一条弹幕，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被复制、被加粗、被变换成各种炫目的颜色，如同燎原的野火，疯狂地席卷了整个巨幕！

【艺术家退圈了，但传说永不毕业！！！】

猩红、亮金、幽蓝、惨绿……无数闪烁的文字汇聚成一片狂热的、祭奠般的海洋，在这片刚刚经历过毁灭与虚无的巨大空间里，无声地咆哮着，燃烧着。

在那片由亿万狂热弹幕组成的、永不熄灭的星河之下，在那张孤零零躺着、染血的焦尾琴旁，几片青翠欲滴、带着初秋寒露的竹叶，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打着旋儿，轻轻飘落在冰冷的金属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