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页）
人渣赵大海！草菅人命！滚去坐牢！
开个破公交了不起看把你能的！拒载还打人祝你全家暴毙！
这种垃圾怎么当上司机的强烈要求永久吊销驾照！牢底坐穿！
心疼莉莉安小姐姐！无妄之灾！一定要告死这个人渣！
看他直播就觉得假惺惺！果然翻车了！活该！去死吧！
人肉他！曝光他住址！让他社会性死亡！
诅咒、谩骂、人身攻击……铺天盖地！像无数把淬毒的刀子，隔着屏幕狠狠扎过来！我的名字赵大海，成了冷漠、暴戾、人渣的代名词！
假的……都是假的……
我浑身冰冷，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胸口断裂的肋骨被牵扯，剧痛袭来，却比不上心口被凌迟的万分之一！愤怒和巨大的冤屈像岩浆在血管里奔涌，烧得我眼前发黑，喉咙腥甜！
师父！师父你冷静点！小吴看我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吓得赶紧按呼叫铃，医生！医生快来！
我死死抓住小吴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孙莉那张虚伪哭泣的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录像……我的直播……我的直播录像呢！手机！我的手机呢！
那是我唯一的希望！唯一能证明清白的铁证！
手机……小吴眼神一黯，带着绝望，师父……车祸太猛了……你的手机……连着支架……被撞得粉碎……碎片都找不全了……交警那边取证都没取到……
粉碎……找不全了……
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救命稻草……没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眼前的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灰白。铺天盖地的网暴谩骂，王阿姨可能再也站不起来的消息，还有孙莉那得意洋洋的虚伪嘴脸……像无数座沉重的大山，轰然砸下！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我口中喷出！星星点点，溅在洁白的被单上，像盛开的、绝望的彼岸花。
师父！！！小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医生护士冲进来的嘈杂声，成了我坠入无边黑暗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
再次醒来，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身体依旧疼得像散了架，但那股灭顶的绝望，似乎被那口淤血带走了些许，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一种沉入深渊后的死寂。
小吴寸步不离地守着我，眼睛肿得更厉害了。他告诉我，公司迫于巨大的舆论压力，已经正式将我停职，等待调查结果。孙莉那边动作不断，听说已经找了知名律师，准备起诉我危险驾驶和故意伤害，索赔天价。网上对我的声讨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有人扒出了我家的地址和我那瘫痪在床多年的老母亲的信息！威胁电话、诅咒短信，开始骚扰我的家人！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名誉、工作、健康，甚至家人的安宁，都被那个疯女人毁得一干二净！
师父……我们……我们怎么办啊小吴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
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证据没了。全世界都相信那个疯女人的表演。我就像掉进陷阱的困兽，浑身是伤，只能眼睁睁看着猎手在外面磨刀霍霍，享受着众人的欢呼。
我闭上眼，不想再看那充满恶意的手机屏幕。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
大海啊……一个虚弱苍老的声音从旁边病床传来。
是王阿姨。她也在这间病房。她腰椎手术刚做完，脸色蜡黄，虚弱地躺在牵引架上，动也不能动。她侧着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我，里面没有怨恨，只有深不见底的悲伤和……一丝微弱的、近乎祈求的光芒。
王……王姨……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大海……姨……姨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王阿姨的声音很轻，带着气音，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那女的……疯……疯了似的扑过去……姨……姨在后排……看得……真真的……是她……抢……抢的方向盘……
王阿姨的眼泪顺着眼角深深的皱纹滑落：姨……姨站不起来了……姨不怕……可姨……不想你……背黑锅……大海……你是好孩子……开了一辈子安稳车……不能……不能让她毁了……
王姨看得真真的！她是目击者！
一股微弱的热流猛地窜上心头！但瞬间又被更深的绝望浇灭！王姨看到了，可她的话，有人信吗她一个重伤在床的老人，能对抗孙莉精心编织的谎言和汹涌的网络暴力吗孙莉的律师有一万种方法质疑她的证词！
王姨……我哽咽着，只能用力地点头，眼泪无声地滚落。王姨的信任像寒夜里的一丝火星，微弱，却烫得我心口发疼。
小吴也激动起来：对！王阿姨可以作证！还有其他人！师父，我再去问问！肯定还有乘客看到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公文包，目光直接落在我身上。
请问，是赵大海师傅吗他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
你是谁小吴警惕地挡在我身前。
男人递上一张名片：您好，我是《深度聚焦》栏目的记者，我叫陈锋。关于三天前文化路口的公交车事故，以及目前网络上沸沸扬扬的舆论，我们栏目组……掌握了一些不同的信息，想和赵师傅深入沟通一下。
《深度聚焦》我知道这个栏目，以深度调查、揭露真相著称，口碑很好。但经历了这一切，我对任何人、任何媒体都充满了本能的戒备和怀疑。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来蹭热度、或者被孙莉收买了的
我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
陈锋似乎看出了我的戒备，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坦诚：赵师傅，我理解您的顾虑。但请相信我的职业操守。我们无意偏袒任何一方，只追寻真相。目前网络上的‘一面之词’疑点重重。比如，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孙莉女士发布的视频，是经过精心剪辑的。她刻意回避了最关键的一个动作——是她自己，主动打开了驾驶室的隔离门插销！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细节！这个细节连警方通报都还没提及！我心脏猛地一跳！
陈锋继续说道：而且，据我们了解，当时车上，并非只有孙莉一方有录像设备。赵师傅，您……他的目光落在我打着厚厚石膏的腿上，声音低沉而清晰，您的直播，是全程开启的。对吗
直播！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沌绝望的脑海！
直播！我的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