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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3页)

护工证揭开真相面纱

林美丽家的客厅,此刻正被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死死笼罩。空气凝滞得如同冷却的沥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稠的阻力。

林美丽像一座濒临喷发的活火山,在狭窄的空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拖鞋底摩擦着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嚓嚓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另外两人的神经末梢上。她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墨汁,嘴唇抿成一条刀锋般凌厉的直线,胸膛剧烈起伏。

周!莉!莉!

三个字从她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碴子,每一个音节都淬着火星,你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还是五彩泡泡糖!‘同意条件’!‘签字’!这么简单的六个字!六个!不是六百个!你都能给我传成‘同意配种’!还‘带波比签字’!波比!那是条狗!茶杯贵宾!穿着裙子!戴着蝴蝶结!它需要签什么字!用爪子蘸印泥按梅花吗!啊!

她猛地停下脚步,手臂高高扬起,带着一股劲风,眼看就要朝着缩在沙发角落里、努力把自己团成最小体积的周莉莉落下去。

美丽!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指尖缠绕着一缕丝线的许静突然开口。声音不大,甚至算得上轻柔,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阻隔了那股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林美丽的手臂僵在半空。

许静抬起眼,那双总是温润如水的眸子此刻沉静地看着暴怒的林美丽,声音平稳得像秋日无风的湖面:现在骂她,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帕子,素净的白色绢布上,几片淡绿色的叶子已见雏形。想想……怎么补救。李先生那边……恐怕很快就要找来了。

补救还补个六!

林美丽重重放下手臂,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等着吧!等着人家打上门来!告我们诽谤!侮辱人格!破坏人家夫妻感情!我们这‘三朵金花’!还没开呢,就要直接烂在泥巴地里了!一百块呸!等着赔得倾家荡产吧!

她颓然跌坐在旁边的塑料凳子上,发出吱呀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周莉莉把自己缩得更紧,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鹌鹑,只露出两只红通通、蓄满泪水的大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细若蚊呐地辩解:我……我也没想到波比是狗嘛……纸条上就写着‘宠爱一生’……李先生说话又快又含糊……我……我就记住‘同意’和‘签字’了……‘条件’和‘配种’……听起来……是有点像嘛……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成了呜咽。

像!像你个大头鬼!

林美丽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又窜了起来。

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咚咚!

沉重的、带着明显怒气的敲门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毫无预兆地砸在了防盗门上!那声音又急又重,带着一种要将门板凿穿的蛮横力量,每一下都像敲在屋里三人的心尖上。

客厅里瞬间死寂。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林美丽像被按了暂停键,僵在塑料凳子上,脸上愤怒的红色瞬间被惊恐的惨白取代。周莉莉发出一声短促的、惊恐的抽气,猛地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

只有许静,依旧坐在原处。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陷入掌心。她抬起眼,目光投向那扇被疯狂敲打、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砸开的防盗门。门板上那个褪色的福字,在剧烈的震动下簌簌发抖。

开门!我知道你们在家!给我出来!

一个男人压抑着狂暴怒火的吼声穿透门板,闷闷地传了进来,是李先生!那声音嘶哑,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林美丽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壮胆,豁然站起身。她脸上强行挤出一种混杂着凶狠和心虚的表情,像一头被逼到墙角的母兽,梗着脖子,朝着门口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回去,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喊什么喊!有理不在声高!谁怕谁啊!

然而她微微颤抖的尾音和下意识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带着一种奔赴刑场般的悲壮,一步一步挪向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咔哒。

门锁被拧开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楼道里浑浊的光线涌了进来,勾勒出门口两个身影的轮廓。前面是李先生,他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跳,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眼神里喷射着狂怒的火焰,几乎要将眼前的一切焚烧殆尽。他身后半步,站着一个年轻女人。女人穿着剪裁合身的米白色套装,妆容精致,身材窈窕,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委屈、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神情。她微微扬着下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视着门内的景象。

就是你们!

李先生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劈了叉,他猛地伸手指向门内,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你们传的什么鬼话!啊!‘同意配种’!还让我太太带狗去签字!你们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还是故意恶心人!今天不给老子说清楚,我跟你们没完!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了林美丽的脸上。

林美丽被这劈头盖脸的怒吼震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那句谁怕谁的豪言壮语早就被冲到了九霄云外。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堵了一团棉花,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被当众扒光的狼狈和恐慌。周莉莉更是吓得整个人缩到了沙发后面,只露出一撮瑟瑟发抖的卷毛。

客厅里只剩下李先生粗重的喘息声和那年轻女人高跟鞋鞋跟不耐烦地轻轻点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在人心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火药桶即将爆炸的临界点。

一个身影,从林美丽身后,安静地向前迈了一步。

是许静。

她没有看暴怒如狂狮的李先生,目光像精准的探照灯,越过他的肩膀,稳稳地落在了那个穿着米白色套装的年轻女人胸前。那里,挂着一个塑封的、印着照片和文字的长方形工作牌。

许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没有林美丽的暴裂,没有周莉莉的慌乱,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声音清泠泠的,不高,却像一颗投入沸水中的冰块,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这位女士,

许静开口了,她的视线依旧锁定在那个工作牌上,仿佛那上面写着世间最清晰的答案,您……是仁心康复医院的护工

她顿了顿,目光终于抬起,平静地看向那个脸色瞬间微变的年轻女人,然后转向已经因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而有些错愕、怒气都卡了壳的李先生,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问道:

李先生,您母亲……住在仁心康复医院,三楼,307单人间,快三个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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