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3页)
我咳嗽两声,看见他目光落在我手上的输液针上,喉结动了动。
“顾先生送我来医院时,说救我的人穿黑色卫衣。”我盯着他不自然的领带,那是李维维送的粉色条纹款,“杨总知道是谁吗?”
他脸色瞬间沉下来,语气却更温和了:“苏先生刚出院,还是少操心这些事。”指尖轻轻叩了叩床头柜上的水果篮,“维维托我给你带了补品。”
我忽然笑出声。
从前他也是这样用温柔语气堵死所有追问,让对手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这招用在我身上,倒显得我像无理取闹的疯子。
“听说杨总和林氏下周要联姻?”我掀开被子下地,他下意识伸手扶我,又在碰到我肩膀前猛地收回,“恭喜啊,郎才女貌。”
他瞳孔骤缩,领带被扯得歪斜:“苏琅,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从衣柜里拿出顾承之送的羊绒大衣,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却平静,“顾承之向我求婚了,我们下个月订婚。”
有那么一瞬间,我看见他攥着椅子扶手的指节泛白,喉间滚出一句沙哑的“为什么”。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商场精英的从容,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信封:“这是维维让我转交给你的……”
“不必了。”我披上大衣从他身边走过,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水味,那是我从前送他的生日礼物,“杨总以后还是少来这种地方,毕竟未婚夫还在风口浪尖上,传出去不好。”
经过护士站时,我听见他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转头望去,他站在走廊尽头的光影里,手里还攥着那个没送出去的信封,像极了那年我在宿舍楼下看见的、抱着素描本等了三个小时的少年。
只是现在,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粉色丝带,而我无名指上的钻戒,正被阳光照得发亮。
4
杨天睿的脸瞬间冷下来,指节捏得泛白:“苏琅,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他眼神像在看一个纠缠不清的陌生人,“顾家马上要和我们合作,有些话最好烂在肚子里。”
我盯着他西装上的粉色领带夹,那是李维维上周在慈善拍卖会上花三百万拍的。
“你说完了?”我拿起床头的平板电脑,点开顾承之刚发来的求婚视频,“顾先生说,等我病好了就去马尔代夫拍婚纱照。”
“为什么选他?”他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他不过是个靠家里的纨绔子弟,你明明知道我……”
“知道你什么?”我打断他,点开手机里的新闻推送,“知道你为了拿到林氏的项目,陪维维去巴黎看时装周?还是知道你把我送的素描本卖给古董商,换了五百万当聘礼?”
他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那个装满我打工记录的本子,封皮内侧还贴着我们大学时的合照。
那时他总说等创业成功,就用第一桶金给我买钻戒。
“苏琅,那本素描本我……”他伸手想抓我手腕,却在看到我无名指上的钻戒时猛地收回,“你听我解释,当年我太穷了,维维说只要我……”
“够了。”我按响床头的呼叫铃,护工推着药车走进来。
杨天睿后退两步,撞到堆满礼品的柜子,一盒包装精美的燕窝掉出来,露出里面夹着的红绳。
那是我前年生日送他的,说是能保平安。
“杨总还是快去陪维维吧,”我接过护工递来的药,温水在玻璃杯里晃出细碎的光,“他昨天在朋友圈发了你们的情侣表,评论区都在猜婚期呢。”
他走后很久,病房里还残留着雪松香水的味道。
我打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躺着泛黄的素描本,第37页夹着张褪色的电影票。
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他逃了重要的面试陪我看《泰坦尼克号》,说“jack和rose至少相爱过”。
手机忽然震动,顾承之发来消息:“要不要现在去挑婚纱?我让设计师带着样衣来医院。”附带一张他抱着三只流浪猫的照片,最胖那只脖子上戴着我送的铃铛。
我摸了摸钻戒上的碎钻,忽然想起那年暴雨夜,他背着发烧的我跑了三条街找急诊,球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声,却把我护在怀里怕淋到一滴雨。
而杨天睿的伞,永远倾向站在他右侧的“维维弟弟”。
护士来换吊瓶时,我正在看顾承之发来的婚礼场地设计图。落地窗外,樱花正纷纷扬扬地落,像极了记忆里某个人为我折的那支杏花。
只是杏花会谢,而有些人,早就把真心葬在了过去。
抽屉里的红绳突然滑出来,我随手扔进垃圾桶,玻璃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最后一丝雪松的气息。
5
顾承之来接我出院,开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后备箱放了新烤的蔓越莓饼干,”他替我系安全带,指尖避开输液留下的针孔,“你以前总说医院的消毒水味太冲。”
我捏着饼干盒的丝带笑了。上辈子到死都没吃过他做的点心,只远远看过他在烘焙店给流浪猫喂曲奇。
车刚驶出医院大门,就看见杨天睿的车停在路边。他摇下车窗,领带还是那条粉色条纹,只是歪得厉害。
“苏琅,”他声音隔着玻璃传过来,有点闷,“我们谈谈。”
顾承之踩了脚油门,轿车平稳地汇入车流。后视镜里,杨天睿的车像块顽固的影子,跟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