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第1页）

太子闭了闭眼，心口涌上一股怒火。

他没吭声，继续聆听。

纪徵咳嗽数声，接着道：“第二年，天花好容易控住了，中秋皇后出宫，为五弟点长明灯，由你亲自护送。

“当时经历过天花之后，世道很乱，有一伙匪寇，说是替天行道，五弟死了，死有余辜，子债母偿，他们要杀了皇后，给得天花死去的那些人一个公道......”

纪徵看向太子，眼神复杂，“是你，拼死救母，死于万箭穿心。”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室内一片死寂。

太子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帐篷外忽然传来哭声。

他才站起身，有人一把掀开帘子，扑到他身前。

太子眉头蹙起，一把扶住皇后的胳膊，错愕地问：“母后？您何时来的？您，您都听见了？”

皇后泪眼朦胧，不敢看太子的眼睛，泣不成声道：“原来都是真的！衡儿，是我害死了你......”

太子再次错愕。

他白日刚来春猎的营地，去向皇后请安，皇后还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巴。

怎么突然就能开口说话了？

太子安抚道：“与母后无关，是乔氏、端妃、许顺安他们把天花带进皇宫，又传播开的，罪魁祸首是他们。这点是非，儿臣怎会分不清呢？

“况且，母后生养了儿臣，为保护母后而死，定是梦里的那个儿臣心甘情愿的。

“再说，只是个预知梦罢了，天花不是控制住了吗？母后、儿臣与阿衢都好好的。”

谁知，太子的安慰不仅没起效果，还起了反效果。

皇后松开太子的手臂，反手就给了自己两个巴掌。

这一举动，惊呆了太子，也惊呆了纪徵。

她还要继续打，太子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急切道：

“母后，您这是做什么？只是个梦，那些事，再也不会发生，您何苦为难自己？”

皇后羞愧得无地自容，她的眼泪越发汹涌，张了张嘴，欲要说什么，停了会儿，最终只道：

“那个梦，太可怕了，我护不住阿衢，也没保护好你。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我是个没用的母亲。”

太子掏出帕子，给皇后拭泪，温言细语道：“母后，您是儿臣和阿衢的母亲，永远都是，我们只盼望着您好好的。”

“衡儿！”皇后猛地抱住他。

太子浑身僵硬，手中的帕子跌落在地。

从他有记忆起，母后从未抱过他。

母后从来只抱阿衢。

她还抱过陈婉妃生的三公主，辛家的表弟。

从来没抱过他，甚至没有与他亲昵过，母子间最近的距离是隔了一张桌子。

太子的心底起了一丝波澜，嘴角微微苦涩。

原来，只有死亡，他才能得到母后一个追悔莫及的拥抱。

只是，幼年时的渴盼、羡慕、嫉妒，长大后，再也没有了。

那时，他安慰自己，人不能把什么好处都占了。

他占了太子之位，占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占了父皇最多的教导，把别的都分给阿衢，也没关系的。

错失了太久，突然得到，他反倒不习惯、不自在，也不那么在乎了。

太子僵硬地站着，没有回抱皇后。

皇后哭够了，才松开他。

太子松口气，安抚道：“母后切莫伤心，莫要哭坏了眼睛，那些，都不会发生了。”

皇后却越发伤心。

她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太子的心？

怕是，再无可能了。

皇后一言不发，失魂落魄地转身，出了帐篷，便下意识扶住乌萱的手，靠着乌萱的支撑，她才能自己走回去，而不是晕倒在半路上。

这一路上，她耳畔不断回响着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