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页）

程瑾点头：有点。昨晚睡得不好。

季沉示意空乘人员：两杯热牛奶，谢谢。

程瑾挑眉：牛奶?

帮助你放松。季沉说，我知道你咖啡因摄入过量，这会影响判断力。

程瑾想反驳，但热牛奶确实听起来不错。当空乘送来牛奶时，她道谢接过，小心啜饮。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舒适。

谢谢。她轻声说。

季沉只是点点头，继续看他的文件。机舱内陷入舒适的沉默，程瑾的眼皮越来越沉...

突然，飞机剧烈颠簸起来，程瑾被猛地晃醒。头顶的氧气面罩弹了出来，机长急促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我们遇到了一些气流...

话音未落，飞机再次剧烈下坠，仿佛自由落体。程瑾的胃部猛地提起，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发白。

只是气流而已。季沉的声音冷静得出奇，经常遇到。

程瑾想回应，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紧，无法出声。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她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恐慌发作——自从大学时经历那场车祸后，她就对突然的坠落感极度恐惧。

又一波剧烈颠簸袭来。程瑾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冷汗浸湿了后背。她闭上眼，却看到那辆翻滚的汽车，听到金属扭曲的声音，闻到汽油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程瑾。

季沉的声音穿透了回忆的迷雾。她感到一双温暖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

看着我。他命令道。

程瑾艰难地睁开眼，对上季沉深邃的目光。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指，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

深呼吸。季沉示范着，跟着我，吸气...呼气...

程瑾尝试跟随他的节奏，但又一次颠簸打断了她的努力。她不由自主地抓紧季沉的手，指甲几乎陷入他的皮肤。

我...我害怕...她颤抖着承认，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出乎意料的是，季沉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迅速移到她身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闭上眼睛，不要看窗外。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侧脸，沉稳的心跳声传入耳中。程瑾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混合着威士忌的醇厚。奇妙的是，这种实实在在的触感将她从回忆的漩涡中拉了出来。

继续呼吸。季沉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数到五，吸气...再数到五，呼气...

程瑾照做了。渐渐地，她的呼吸平稳下来，心跳也不再那么剧烈。飞机的颠簸似乎也减轻了，变成了普通的轻微晃动。

好点了吗?季沉问，声音出奇地温柔。

程瑾这才意识到自己还靠在他肩上，连忙直起身子：好多了，谢谢。

她不敢看季沉的眼睛，害怕看到嘲讽或怜悯。展现脆弱对她来说无异于暴露软肋，尤其是在季沉这样的人面前。

但季沉只是重新系好安全带，递给她一杯水：喝点水。

程瑾接过水杯，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不再颤抖。她小口啜饮，感受温水滑过喉咙的舒适感。

恐高?季沉问。

程瑾摇头：不是恐高...是大学时经历了一场车祸，从那以后就对突然的坠落感...她突然停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向季沉解释这些。

季沉却点点头，没有追问细节：下次坐飞机前告诉我，我可以准备一些镇静剂。

不会有下次了。程瑾下意识地防御性回应。

季沉挑眉：什么意思?

程瑾深吸一口气：季总，我理解工作需要出差，但像今天这样突然的安排，没有商量余地的命令...这不专业。

季沉沉默了片刻，然后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程瑾惊讶地看着他。

我习惯了独断专行，季沉继续道，忘记了你不是我的下属，而是合作伙伴。下次我会提前和你商量。

这番坦诚的回应让程瑾不知如何应对。她准备好的反驳卡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个简单的谢谢。

飞机开始平稳下降，香港璀璨的夜景透过窗户映入眼帘。程瑾偷偷瞥了一眼季沉，发现他正望着窗外，侧脸在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棱角分明。那个在法庭上冷酷无情、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季沉，刚才展现出的温柔体贴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但她的肩膀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手指还记得他掌心的触感。这些真实的感受让程瑾意识到，季沉可能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飞机着陆后，季沉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效率。他们迅速通过海关，坐上来接机的豪华轿车。程瑾透过车窗看着香港霓虹闪烁的夜景，试图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

先去酒店休息。季沉说，明天早上九点，李董事长会派人来接我们。

程瑾点头：我需要准备什么?

今晚好好休息就够了。季沉看了她一眼，刚才的事...已经过去了。

程瑾明白他的意思——那片刻的脆弱和亲近将被永远封存，不再提及。她应该感到轻松，却莫名有些失落。

轿车停在一栋摩天大楼前。程瑾抬头望去，高耸的建筑直插云霄，顶部消失在夜色中。

这是...

我的公寓。季沉说，你在68层有单独的房间。

程瑾僵住了：我以为我们会住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