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页）

程瑾站在镜子前，一丝不苟地整理着深蓝色西装外套的领口。清晨六点半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她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淡金色。她微微抬起下巴，确保每一根发丝都完美地固定在脑后那个一丝不苟的发髻中。

七点整。她瞥了一眼腕表，拿起公文包和那杯刚煮好的黑咖啡，走向电梯。程瑾的生活就像她经手的法律文件一样精确无误——每天同一时间起床，同一时间出门，同一时间到达办公室。这种严苛的自律让她在三十岁就成为明德律师事务所最年轻的合伙人，也是业内少有的女性合伙人之一。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她抿了一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就像她的人生，没有多余的甜味剂。

程律师早。前台小姐恭敬地打招呼。

程瑾点头示意，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玻璃门外已经站着她的助理林小夏，手里捧着一叠文件。

瑾姐，刚接了个新案子，对方是盛远集团，涉嫌商业欺诈。张总说这个案子很重要，点名要你负责。林小夏小跑着跟上程瑾的步伐，语速飞快。

程瑾脚步不停：资料给我。

推开办公室门，她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她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起来。

盛远...季沉的企业。程瑾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季沉，商界新贵，三十出头就掌控着庞大的商业帝国，手段狠辣，传闻中从不给对手留任何余地。

听说季沉本人会出席庭审。林小夏补充道，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瑾姐，你见过他吗?据说帅得不像话，就是太冷了...

程瑾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我们是律师，不是娱乐记者。去准备一下诉讼材料，下午我要看初稿。

林小夏缩了缩脖子，赶紧退出办公室。

程瑾重新低头看文件，却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季沉这个名字在商界如雷贯耳，她当然听说过。一个从底层爬上来，靠铁腕手段迅速扩张版图的商业巨子。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一类人——都追求完美，都严于律己，都不容许失败。

只是她选择用法律维护秩序，而他似乎更习惯打破规则。

一周后，程瑾站在法庭上，整理着最后的辩论要点。她今天特意选了一套深灰色的职业套装，头发挽得比平时更紧，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

被告方律师到了吗?法官问道。

就在这时，法庭大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程瑾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整个法庭的气氛瞬间变得紧绷。

抱歉，法官大人，路上耽搁了。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程瑾这才转身，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季沉。

他比她想象中更高，至少一米八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包裹着宽阔的肩膀。他的面容棱角分明，浓眉下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薄唇紧抿，整个人散发着不容靠近的冷峻气场。

季沉的目光扫过程瑾，短暂地停留了一秒，然后漠然移开，仿佛她只是法庭里的一件家具。

程瑾的下巴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她见过太多自以为是的男人，用轻蔑的目光打量女性同行。季沉不过是又一个罢了。

原告方可以开始陈述了。法官宣布。

程瑾站起身，声音清晰而有力：法官大人，我方指控盛远集团在收购天辰科技过程中存在严重欺诈行为...

她的陈述逻辑严密，证据充分，每一个论点都像精确计算过的导弹，直击对方要害。整个过程中，她能感觉到季沉的目光逐渐聚焦在她身上，那种审视的视线如同实质般压在她的皮肤上。

当轮到季沉辩护时，他站起身，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缓步走向法庭中央，那种从容的姿态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宰。

法官大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原告方提出的所谓证据，不过是一系列被断章取义的邮件和道听途说的传闻...

季沉的辩护风格与程瑾截然不同。他没有堆砌法律条文，而是用近乎讲故事的方式，将整个事件重新构建。他的每个停顿，每个眼神，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说服力。程瑾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法庭上的表现堪称艺术。

当季沉提到一个关键证据时，程瑾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翻看自己的笔记。她的心跳加速——季沉刚刚引用的数据与她掌握的有出入。

反对！程瑾站起身，被告方引用的财务数据与公开记录不符。

季沉转向她，嘴角勾起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程律师，请查看贵方证据第37页的脚注。

程瑾翻开文件，脸色微变。那个不起眼的脚注确实支持了季沉的说法。她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接下来的交锋中，程瑾发现季沉对案件的准备比她预想的更为充分。他就像一位棋手，早已看透了她所有的进攻路线。当法官最终宣布盛远集团胜诉时，程瑾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挫败。

走出法庭，秋日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这是她今年第一次败诉。

程律师。

那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瑾转身，看到季沉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领带微微松开，露出喉结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性感。

季总有何指教?程瑾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季沉缓步走下台阶，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不得不微微低头看她：你的表现很出色。

这称赞听起来更像是嘲讽。程瑾的指甲陷入掌心：胜诉方的怜悯吗?不必了。

季沉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整张脸生动起来，却莫名让程瑾更加不安：不是怜悯，是欣赏。很少有人能让我在法庭上感到压力。

程瑾不确定该如何回应这种古怪的恭维。她只是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等等，季沉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我有个提案，也许你会感兴趣。

程瑾没有接：如果是挖角，恐怕要让季总失望了。

季沉的手悬在空中，纹丝不动：不是挖角，是收购。明德律师事务所60%的股份，保留原有管理层，薪资上调30%。他停顿了一下，而你，将成为我的私人法律顾问，直接向我汇报。

程瑾几乎要笑出声：季总是不是太自信了?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

因为你们律所去年的净利润下降了18%，三个合伙人正在考虑退休。季沉的声音冷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而你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

程瑾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他是怎么知道这些内部信息的?

考虑一下。季沉将名片塞进她手中，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掌心，留下一阵微妙的触感，三天后给我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