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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3页)

我卖掉的记忆是假的。那个让我背负杀人罪孽的事实,根本不存在!

那…那个被摘除的、让我痛不欲生的暗渊…到底是什么是谁的记忆又是谁,将它如此真实、如此痛苦地植入了我的脑海

巨大的眩晕感和强烈的呕吐欲涌上来。我踉跄着冲向病房附带的狭窄洗手间,反手锁上门,扑到冰冷的盥洗池边,对着白瓷盆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如鬼、布满冷汗、眼神因极度惊恐而涣散扭曲的脸。

这是我吗这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连自己记忆真假都无法分辨的可怜虫

混乱的思维碎片在剧痛的颅内疯狂碰撞。清潭水库…冰冷刺骨的湖水…挣扎…下沉…窒息…还有…还有死死抓住我脚踝的…那只手!

不对!

镜中那双惊恐的眼睛骤然收缩。一个冰冷彻骨的疑点,如同毒蛇般从混乱的深渊中昂起了头。

赵海生活着。我的杀人记忆是假的。那么…那个溺水者是谁那个在记忆中,被我亲手按入水中、最终沉入冰冷黑暗的人…是谁

我死死盯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狼狈的自己,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如果暗渊是假的,是被植入的,那么…那个被淹死的人…会不会…是我自己

04

这个念头如同跗骨之蛆,一旦滋生,便疯狂啃噬着我残存的理智。如果那个溺水者是我自己…那现在站在这里的我,又是谁

镜子里那张惨白的脸扭曲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冰冷的盥洗池,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嘀嗒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疼。

冷静…林默…冷静…我对着镜子里的人影低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记忆是假的…植入的…但经历…身体的本能…骗不了人…

本能对,本能!

溺水…挣扎…濒死的窒息感…这些在虚假记忆中无比清晰的经历,是否在身体深处留下了某种烙印比如…对水的恐惧或者…某种求生的技能

求生的技能…游泳!

一个关键的突破口骤然点亮。如果那个溺水濒死的经历是虚假植入的,那么,作为凶手的我,理应会游泳,至少应该熟悉水性。反之,如果那个经历源于真实…哪怕被篡改…身体对水的本能反应也可能存在!

我猛地拧开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哗哗地冲下,在白色的池底溅起水花。我盯着那流动的、清澈的水,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抗拒感从心底升起。不是厌恶,更像是一种…源自本能的疏离和警惕。

我缓缓地,试探性地伸出手指,一点点靠近水流。

指尖触碰到冰凉水体的刹那——

嘶!

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一股强烈的、冰冷的麻痹感和针扎般的刺痛感猛地从指尖窜上手臂!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恐慌!心脏骤然缩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我触电般猛地缩回手,踉跄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惊骇地盯着那还在流淌的、看似无害的水流。

为什么仅仅是触碰水流,怎么会产生如此强烈的生理性厌恶和恐惧

一个冰冷的答案如同冰锥,狠狠刺入脑海:我的身体,在抗拒水!它在恐惧!

这绝不像是凶手该有的反应!这更像是…一个溺水者留下的创伤后遗症!

淹死我的那个池塘…

我喃喃自语,混乱的记忆碎片中,那个模糊的、长满水草的小池塘影像再次浮现。伴随着这个念头,一个极其关键、之前却被那个沉重的杀人阴影所遮蔽的细节,猛地清晰起来!

水深!

在那个植入的杀人记忆里,我把赵海生按下去的那个小池塘…岸边淤泥湿滑,水草茂密…但…水并不深!记忆的碎片中,当赵海生挣扎着试图站起时,浑浊的水面…似乎才堪堪没过他的胸口甚至…腰部

一个具体的数字,如同黑暗中自动跳出的密码,清晰地浮现在意识表层:一米二。

水深…只有一米二。

一米二!

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七的成年男人,怎么可能在一个水深仅一米二的池塘里被淹死除非…他被死死按住头,完全无法挣脱!这符合我作为凶手的记忆逻辑。但反过来想…如果溺水者是我自己呢一个一米七几的人,在一米二的水里,只要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怎么可能站不起来怎么可能被淹死!

除非…当时有某种外力,或者…他根本就不会游泳!对水的恐惧压倒了一切,让他连最基本的站起来的本能都丧失了!

我僵硬地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寒意如同活物,从脚底顺着脊椎一路爬升,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镜子里的人脸色灰败,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米二的水深。一个不会游泳、对水有根深蒂固恐惧的人。

那个虚假的暗渊记忆,不仅篡改了我杀人的罪行,更可能…完全颠倒了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

我不是凶手。我是那个被按在水里的人!那个沉入冰冷黑暗、本该死去的…受害者!

那么,是谁将这段被颠倒的记忆植入我的脑海是谁让我背负了杀人犯的罪名长达十年又是谁,处心积虑地诱导我,去黑市卖掉了这个指向真相的赝品记忆

那个匿名短信的发送者…夜枭…还有那个冰冷的医生…他们在这场可怕的迷局中,各自扮演着什么角色

05

洗手间狭小的空间像一个冰冷的囚笼,水龙头没关紧,水滴持续滴落在池底,发出单调而催命的嗒…嗒…嗒…声,每一次都敲打在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镜子里那张脸,惨白、扭曲,布满冷汗,眼神里翻滚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和巨大的荒谬感。

我不是凶手。我是那个差点被淹死的人。这颠覆性的认知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寒意。是谁是谁把刀子塞进我手里,让我以为自己沾满了鲜血又是谁,把我推上手术台,亲手挖走了指向真相的、唯一的伪证

夜枭…这个名字从我齿缝间挤出,带着血腥味。那个匿名短信…你卖的记忆是赝品…真正的‘暗渊’还在你脑子里…钱烫手吗…

警告嘲弄还是…某种更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