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7页）

施小杰突然冲进房间，拎出个鞋盒砸在施文斌身上——是双崭新的限量版球鞋，吊牌价4999。

看见没这才叫鞋！施小杰眼睛发红，张叔随便送我的都比你强！你知道他开什么车吗你知道他住多大房子吗你他妈连他车库都买不起！

施文斌弯腰捡起鞋盒，手指摸到鞋底黏着的价签——VIP折扣价3999。

孩子还小...他嗓子哑得说不下去。

闵蓝冷笑：你也就这点能耐。

凌晨两点，施文斌在阳台抽烟。这是他从施小杰抽屉里找到的，第一次抽，呛得直咳嗽。

手机亮了，是王德海发的消息：明天周末，来加班。

施文斌盯着消息看了很久，回复：好的。

烟烧到手指时，他听见施小杰房间传来笑声——男孩在和朋友语音打游戏，声音欢快得像从没砸过那双鞋。

烟灰缸里，4999的价签慢慢烧成了灰。

7

周日早上七点，施文斌被电话吵醒。

是母亲周玉芬，声音带着哭腔：你爸住院了，市三医院。

施文斌一下子清醒了。他看了眼手机，王德海昨晚发的那条加班消息还挂在屏幕上。

我马上来。

他套上衣服冲出卧室，客厅里施小杰的房门大敞着——男孩又一夜未归。闵蓝的卧室门关着，里面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施文斌写了张纸条贴在冰箱上：爸住院，我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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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三医院走廊里消毒水刺鼻。施建国躺在急诊病床上，脸色蜡黄，手背上插着点滴。

周玉芬抓住施文斌的袖子：医生说可能是肝囊肿，要住院观察。

钱交了吗

押金五千。周玉芬声音发抖，我们存折里就剩三千...

施文斌摸出钱包，抽出工资卡：我去取。

ATM机吐出最后八千块。施文斌盯着余额短信——37.26元。

回到病房时，护士正在换药。施建国突然睁眼，看见施文斌，眉头皱得更紧：你来干什么

爸...

混了半辈子，连套房都买不起！施建国声音虚弱但凶狠，现在还要花你的钱看病...我他妈不如死了干净！

周玉芬抹眼泪：少说两句...

施建国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医生冲进来：家属出去！

施文斌被推到走廊上，透过玻璃窗看见医生掀开父亲病号服——干瘪的肚皮上爬满手术疤痕，像条裂开的麻袋。

中午，施文斌在医院食堂买了份最便宜的盒饭。刚吃两口，手机响了。

老施，王德海语气阴沉，你人呢

施文斌咽下嘴里的米饭：我爸住院...

我不管谁住院，王德海打断他，下午三点前看不到方案，你明天不用来了。

电话挂断。施文斌盯着饭盒里漂着油星的菜汤，突然想起电脑还在公司。

两点四十，施文斌冲进公司。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他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有人动过他的文件，方案被删了大半。

他打开回收站，发现清空记录是今天上午。监控摄像头红灯亮着，对准他的工位。

施文斌攥紧鼠标，塑料外壳发出咔咔声。

晚上八点，施文斌带着重新做好的方案敲开王德海办公室。

王德海翘着二郎腿翻文件：晚了五小时。

我爸...

行了，王德海把方案扔进碎纸机，客户刚签了张维的版本。

碎纸机嗡嗡作响，施文斌看着自己三天的工作变成纸条。

下周一例会，你当众检讨。王德海拉开抽屉，甩出个信封，这是你爸的住院费——预支三个月工资。

信封很薄，施文斌捏了捏，最多五千。

谢谢王总。

走出公司时下雨了。施文斌没带伞，公文包顶在头上跑向地铁站。

病房里，施建国睡着了。周玉芬在走廊长椅上打盹，手里攥着缴费单。

施文斌轻轻放下信封，发现床头柜上摆着新买的进口药——账单显示4800元。

你姑妈垫的。周玉芬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眼睛红肿，她女婿开公司的，随手就给了五千...

施文斌盯着药盒上的英文标签，突然问：我爸说不如死了干净...原话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