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6页）

网吧里有人吹口哨。施文斌脸上火辣辣的，分不清是书包打的还是羞的。

跟我回去。他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施小杰抓起外套往外冲，施文斌追出去时，男孩已经跳上辆摩托车。骑车的黄毛轰了下油门，排气管喷出的黑烟呛得施文斌咳嗽。

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

客厅灯亮着，闵蓝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头也不抬地说：你儿子还没回来。

施文斌站在玄关，突然发现鞋柜旁多了双男士皮鞋，不是他的尺码。

卧室门关着，底下透出一线光。

工作难找，忍忍吧。他对自己说。

可喉咙里像卡着刀片，咽口唾沫都疼。

6

施小杰三天没回家。

施文斌给所有同学家长打了电话，没人知道他去哪。班主任李老师语气冷淡：再旷课就要记过了。

第四天早上，施文斌请了假去派出所。值班民警听完情况，头也不抬地敲键盘：满14岁不算失踪，自己再找找。

走出派出所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

电话那头音乐震天，施小杰的声音混着杂音：我手机丢了，用别人的。

施文斌握紧手机：你在哪

朋友家。

哪个朋友地址给我。

烦不烦施小杰突然提高音量，我明天就回去！

电话挂断了。施文斌站在派出所门口，太阳晒得他眼前发黑。

下午三点，施文斌在商场游戏厅找到了施小杰。

男孩和三个染头发的男生围在篮球机前，脚边放着几罐啤酒。施文斌走过去时，闻到施小杰身上的烟味。

回家。

施小杰头也不回：打完这局。

施文斌伸手按了暂停键。机器发出刺耳的提示音，周围人都看过来。

操！施小杰摔了游戏币，你有病吧

旁边红毛推了施文斌一把：大叔，找揍啊

施文斌没动，盯着施小杰：现在，立刻，跟我回家。

施小杰突然笑了：行啊，给我五千块，我马上回。

你要钱干什么

关你屁事施小杰掏出皱巴巴的烟盒，不给就滚。

施文斌伸手抢烟盒，施小杰猛地挥拳。这一拳打在颧骨上，不重，但足够让施文斌踉跄了一下。

游戏厅安静了。

施小杰自己也愣住了，举着拳头僵在原地。施文斌摸了下脸，指尖沾到一点血——可能是被指甲划的。

跟我回家。他声音很轻。

施小杰转身就走。

晚上八点，施文斌坐在客厅等。钥匙转动声响起时，他看了眼挂钟——比门禁时间晚了六小时。

施小杰踢掉球鞋，脖子上多了个蜘蛛纹身贴纸。

吃饭了吗施文斌问。

吃了。施小杰往房间走。

施文斌从沙发底下拖出个鞋盒：给你买的。

鞋盒上是施小杰念叨过好几次的AJ标志。男孩停住脚步，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冷笑：假货吧

专卖店买的。施文斌打开盒子，你生日那天...

施小杰抓起鞋子看了眼，突然扔进垃圾桶：这他妈是去年款！土不土啊

鞋盒砸在墙上，发出巨响。闵蓝从卧室冲出来：大半夜吵什么

施小杰指着施文斌：他非给我买过时破鞋！

闵蓝瞥了眼垃圾桶：就这还不如张维送小杰的那双呢。

施文斌终于吼了出来：你让张维给我儿子买东西！

闵蓝翻个白眼：人家乐意，你管得着吗

施小杰突然冲进房间，拎出个鞋盒砸在施文斌身上——是双崭新的限量版球鞋，吊牌价4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