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页）

施文斌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胸口发闷。他知道这顿饭不会好吃，但他没得选。

闵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嘟囔：谁啊，大清早的……

我爸。

哦。闵蓝拉高被子，我不去，你带小杰去。

施文斌没吭声，起身穿衣服。

施小杰昨晚没回家，早上七点半才回来，身上一股烟味和廉价香水味。施文斌站在门口等他，男孩看都没看他，径直往自己房间走。

换衣服，去爷爷家。

施小杰停下脚步，回头瞪他。我不去。

你爷爷叫的。

关我屁事施小杰冷笑，他们除了骂你还会干嘛我去找骂

施文斌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十分钟，你不出来我就进去拽你。

施小杰摔上门，声音大得整栋楼都能听见。

九点半，父子俩到了老房子。

施建国开的门，七十多岁的人，腰板挺得笔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施文斌全身。又迟到。

施文斌低头，路上堵车。

施小杰插着兜站在后面，叫了声爷爷，语气敷衍得像在念台词。

施建国哼了一声，转身进屋。

厨房里，母亲周玉芬正在炒菜，油烟呛得她直咳嗽。施文斌走过去想帮忙，被她推开。别添乱，去陪你爸说话。

客厅里，施建国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音量开得极大。施文斌坐在旁边，像块木头。

工资涨了吗施建国突然问。

施文斌喉结动了动。没。

废物。施建国关掉电视，声音冷得像冰，干了半辈子，连个主管都混不上。

施文斌没说话。

施小杰在玩手机，游戏音效噼里啪啦响。施建国一把抢过手机砸在沙发上。没规矩！

施小杰猛地站起来，你干嘛！

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施文斌拉他。

滚！施小杰甩开他的手，抓起手机冲进厕所，砰地关上门。

施建国脸色铁青，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饭桌上，周玉芬端出红烧肉，筷子在施文斌碗里点了点。多吃点，看你瘦的。

施建国冷笑，吃再多也补不了脑子。

施文斌低头扒饭，肉嚼在嘴里像木头渣。

闵蓝呢周玉芬问。

她有事。

又买东西去了吧周玉芬叹气，上个月我看她朋友圈，又买了个新包。

施文斌筷子顿了顿。她花自己的钱。

放屁！施建国突然拍桌子，你们是夫妻！她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你就这么让她糟蹋

碗里的汤被震得溅出来，洒在施文斌裤子上。

现在房价这么高，周玉芬小声说，你们总不能一直租房吧……

施文斌放下筷子。现在经济不好，买房压力太大。

压力大施建国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个人养全家！你现在连个首付都攒不出来，还有脸说压力大

施文斌盯着桌上的鱼，鱼眼睛灰蒙蒙的，像在嘲笑他。

厕所门开了，施小杰走出来，抓起书包就往门口冲。

站住！施建国吼。

施小杰回头，眼神像狼崽子。我受够了！你们除了骂我爸还会干嘛他好歹有工作，你们呢退休金都不够看病吧

空气凝固了。

施建国脸色发紫，抄起茶杯砸过去。施小杰躲开，杯子在墙上炸得粉碎。

滚！都给我滚！

回去的路上，施小杰走得飞快，施文斌跟在后面，影子一前一后，像两个陌生人。

以后别带我来了。施小杰突然说。

施文斌没回答。

地铁里人挤人，施小杰戴着耳机玩游戏，音量开得很大。施文斌看着窗外闪过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幸福家园，首付30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