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页）

没有回应。

死一般的寂静。

她又加重了一点力道。

笃笃笃！

依旧没有任何声响。门内仿佛空无一人。

难道他没回来？不可能！她亲眼看着他走进这栋楼的！林小满的心悬了起来。她犹豫了一下，将耳朵轻轻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下一秒，她的呼吸瞬间屏住！

门内，隐隐约约传来压抑的、破碎的喘息声！那声音极其痛苦，像是忍受着巨大的折磨，又像是溺水之人最后的挣扎，断断续续，时轻时重，隔着厚重的门板，微弱却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紧接着，“砰！”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随后是“稀里哗啦”一阵杂乱刺耳的声响，像是很多小物件被扫落在地！

他在里面！他出事了！

笔记本上的警告瞬间化为实质的恐惧，攥紧了林小满的心脏！能量不足……补充失败……他现在是不是在承受着可怕的后果？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江屿！江屿！你怎么样？开门！”林小满再也顾不得害怕，用力拍打着门板，声音因为焦急而带上哭腔，“我是林小满！你开开门！你的书！我把书送回来了！你开开门啊！”

门内的喘息声似乎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粗重急促，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狂躁。那些玩偶被扫落的声音也停止了，只剩下那令人心碎的、如同困兽般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

“滚……！”一个嘶哑破碎、几乎不成调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带着浓重的痛苦和拒人千里的暴戾，“滚开……！”

这声“滚”像一盆冰水浇下，让林小满拍门的手僵在半空。恐惧和担忧被这冰冷的拒绝刺得生疼。她咬着下唇，后退了一步。他不需要她。他甚至厌恶她的靠近。她留在这里毫无意义。

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抱着书离开时，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口袋里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件。

那把黄铜色的备用钥匙。

昨夜被他丢在门外，带着“后果自负”警告的钥匙。

它像一个冰冷的诅咒，又像一个沉默的邀请，静静地躺在她的口袋里。

林小满的动作顿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怀里属于江屿的书本，又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隔绝了所有声音和光线的门。门内那压抑痛苦的喘息声，如同无形的钩子，拉扯着她的心脏。

“后果自负……”她低声重复着钥匙上附带的警告，指尖紧紧攥住了那冰凉的金属。

如果她此刻用这把钥匙打开这扇门，会面临什么？是更深的厌恶和驱赶？还是……会看到无法承受的景象？

但如果不进去……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

那个在图书馆里虚弱苍白的身影，那个攥着树叶时受伤的眼神，还有门内此刻如同濒死般的痛苦喘息……这些画面最终战胜了恐惧。

去他妈的后果自负！

林小满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黄铜钥匙。冰冷的金属硌着她的手心，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她不再犹豫，颤抖着手，将钥匙插入了303房门的锁孔。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走廊里如同惊雷。

锁开了。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如同禁忌之门的深棕色木门。

温暖、干燥、带着浓郁香草奶油味的空气瞬间将她包裹。熟悉的暖光倾泻而出。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僵在了门口！

房间内一片狼藉！

原本整齐摆放或悬挂在墙上的玩偶，此刻散落一地。憨态可掬的棕熊脸朝下趴在地毯上；穿着蕾丝裙的陶瓷娃娃摔断了手臂，可怜地躺在角落；那只巨大的长颈鹿玩偶歪倒在飘窗边，长长的脖子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扭曲着；最诡异的是那只半面骷髅的黑猫玩偶，此刻被甩到了房间中央，那只完好的绿色玻璃眼珠，正冷冷地、带着点嘲讽意味地“注视”着门口闯入的林小满。

厚厚的地毯上，书本、画纸、颜料管散落得到处都是。飘窗上那个巨大的懒人沙发也被掀翻，里面的填充物爆出了一小团。

而造成这一切混乱的中心——

江屿蜷缩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他身上的白色衬衫被冷汗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紧绷的脊背线条。他乌黑的短发凌乱不堪，几缕湿发黏在苍白的额角和颈侧。他的头深深埋在屈起的膝盖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痛苦呜咽和破碎的喘息。他的一只手死死地抠着墙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可怕的青白色，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那片已经揉皱变形的梧桐树叶，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眼神冰冷的学神。

他像一个被彻底击垮、在无边痛苦中独自挣扎的……脆弱孩童。

林小满手中的书本，“啪嗒”一声掉落在门口的地毯上。

巨大的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尖锐的疼痛。

她看着他蜷缩颤抖的背影，看着满屋狼藉的玩偶，看着那片被他攥得不成样子的树叶……所有的愤怒、羞愤、恐惧，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心疼和酸楚所取代。

“江屿……”她颤抖着，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