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第1页)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刚敲过最后一下,纪子暃就攥着那枚温凉的避水珠,猫着腰钻进了山坳里的兔子洞。
洞口被茂密的灌木丛掩着,掀开枯枝败叶时,惊起几只熟睡的飞蛾。
洞里比想象中宽敞些,干草堆得松软,隐约能看见两只灰毛野兔缩在角落,被火把的光亮惊扰得支支吾吾。
沈清瑶背对着洞口站着,听见动静立刻回头,她肩上的包袱鼓鼓囊囊,边角露出半块干硬的麦饼。
“来了?”她把另一根浸过松油的火把递过来,火光映得她眼底发亮,“绳子我系在瀑布洞最里面的石笋上了,你先攀,我断后。”
纪子暃接过火把,指尖触到粗糙的麻绳——那是沈清瑶用洗衣的皂角反复搓过的,摸起来带着点滑腻的韧劲。
他跟着她往洞深处走,潮湿的水汽混着兔子粪便的腥气扑面而来,火把的光晕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瀑布洞的裂口比预想中更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外面的轰鸣越来越近,水雾顺着石缝渗进来,打湿了额前的碎发。
沈清瑶先攀了上去,麻绳在她手中绷得笔直,脚踝处的青布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小腿上几道被荆棘划破的血痕。
“抓紧!”她低头喊,声音被水声吞没了大半。
纪子暃攥着绳子往上爬,湿滑的岩石几次让他脚下打滑。
就在这时,掌心的避水珠突然发烫,一股温润的气流顺着指尖蔓延开,周围的水雾仿佛被无形的屏障推开,脚下顿时稳了不少。
他心里触动——温玉师兄果然没有骗他。
爬过瀑布洞时,冰冷的水珠顺着头顶砸下来,在火把上溅起细碎的火星。
外面是条仅容两人并行的山道,月光穿过层叠的树叶,在地上织出斑驳的银网。
沈清瑶回头望了一眼,灵剑阁的轮廓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唯有几处灯火亮着,像是巨兽睁开的眼睛。
“走快点,”她拉着纪子暃的手腕往山下跑,声音压得很低,“巡逻队寅时换班后,卯时前是最后的空当。”
山道两旁的灌木带着露水,刮得裤腿沙沙作响。纪子暃能听见自已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敲在胸腔里,和沈清瑶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跑过一片松林时,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呼喊:“庭槐!清瑶!”
是温玉师兄。
纪子暃猛地停住脚,回头看见白衣青年正提着灯从林间冲出来,衣摆被露水打湿了大半,发梢滴着水,平日里疏朗的眉眼此刻拧成一团,显得格外狼狈。“温玉师兄?”
温玉跑到他们面前,扶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脸色白得像纸:“张长老……张长老发现了,带了人往这边追!快跟我走,我知道另一条近路!”
“怎么会?”沈清瑶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符纸——那是她用攒了半个月的月钱换的,符纸上还缠着未开封的布条。
“我们明明把房间收拾得像往常一样。”
“是我的错,我露了破绽。”
温玉咬着牙,声音里带着懊恼,“方才去给张长老送安神汤,他见我眼神躲闪,突然问起你俩的去处。”
“我……我没瞒住他。”
他伸手去拉纪子暃,指尖还在发颤,“别废话了,你们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纪子暃被他拽着往前跑,心里却翻起一阵疑云。
张长老素来深居简出,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外门弟子的行踪?可温玉的焦急不似作假,他白衣上沾着的泥点,还有脖颈处被树枝划破的血痕,都在诉说着匆忙。
这条近路比来时的山道更崎岖,到处都是半人高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