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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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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2页)

泪眼朦胧中,娘亲的身影在灶边浮现,系着旧围裙,笑容温暖。趁热吃,仔仔。她声音和记忆中一丝不差。我颤抖着捧起碗,乳白浆液映出自己贪婪的脸。碗沿触到嘴唇的刹那,厅中未羊香火头啪地爆出火星!

幻象冰消瓦解。手中哪是什么甜羹分明是半碗蠕动的蛆虫!灶台积灰寸厚,娘亲站立处,唯有一具挂着破烂衣裙的森白骸骨,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我。

为什么……不喝娘煮的汤……骸骨下颌开合,细碎骨屑簌簌掉落。未羊香青烟陡然转黑,厨房四壁渗出腥臭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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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盗香贼(申猴之章)

申时,我抱着从地窖翻出的半坛黑狗血撞进前厅,惊得魂飞魄散——香炉倾翻在地!申猴香不翼而飞!

窗栓被利刃削断。追至后院,只见一道黑影正翻上墙头,手里攥着那支刻成灵猴献桃形状的残香!还来!我嘶吼着掷出狗血坛。黑影猝不及防被泼中后背,发出凄厉尖嚎——那声音非人非兽,倒像铁片刮锅!黑影踉跄栽下墙,露出斗篷下溃烂流脓的脊背,却仍死死抓着猴香狂奔。

追过三条巷,黑影闪进镇外荒坟。坟堆间,一个佝偻身影正在掘墓。月光照亮那人侧脸——是早已下葬的叔父!时辰快到了……叔父接过猴香,声音激动得变调,有了这个,‘年’就会赐我长生!他将猴香插入一座无字碑前,划燃火柴。火苗即将舔上香头的刹那,我扑上去死死攥住他的手!

你疯了!香尽则岁除!

除的是你们的岁!叔父眼球血红,我要做‘年’的使者,不死不灭!他枯瘦的手爆发出骇人力道,猴香被硬生生按向地面插着的线香火头——

香头相接的瞬间,整片坟地剧烈震动!无数苍白手臂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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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百鬼宴(酉鸡之章)

酉时,残阳如血。我拖着被叔父抓伤的手臂逃回老宅,背后荒坟方向传来百鬼哭嚎。厅中酉鸡香无风自燃,烟气凝成一只引颈怒啼的雄鸡虚影!鬼哭骤歇。

喘息未定,大门被拍得山响。开门!官府查案!是赵捕头的声音。拉开门栓,门外站着的确实是赵捕头,只是脸色青白,官服前襟浸透深色水渍。李木匠的案子,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细密尖牙,有线索了。

雄鸡虚影怒啼炸响!赵捕头面容瞬间扭曲,官服下钻出密密麻麻的鸡毛,双脚化作利爪抓向门板!我猛力关门,利爪刺啦刮过木面。门外传来啄击声,越来越急,混着非人的咯咯鸡鸣。

戌时更鼓响,酉鸡香燃尽。啄门声骤停,死寂中,大门门板突然凸起一个人头大的鼓包——是赵捕头变形的脸在向外顶!木纤维呻吟着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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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亥瘟起(亥猪之章)

亥时,香炉仅剩最后三支细香。窗外飘来奇异肉香,勾得人腹鸣如鼓。推窗望去,长街竟支起数口大锅,镇民围坐大嚼,油光满面。王记肉铺半价!屠夫王胖子挥着砍刀吆喝,案上堆着粉嫩肉块。

肉香钻入鼻腔,胃袋疯狂抽搐。我抓起银簪刺入手臂,剧痛压住馋虫。再看锅中翻滚之物,分明是剥皮人手!王胖子剁开的肉块长出眼睛,案板下血流成河。食客们浑然不觉,腮帮鼓动,嘴角淌下黄浊油脂,皮肤下鼓起游走的肉瘤。

亥猪香青烟弥漫,所过之处,食客们动作骤然僵直。他们缓缓扭头,数百双鼓胀如猪的眼珠齐刷刷钉在窗口!王胖子举起滴血的刀,朝老宅一指。

饿……数百张油嘴同时开合,人潮拖着臃肿身躯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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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骨作薪(终章)

午时三刻的钟声在瘟疫般的猪嚎中炸响!我撞开疯狂捶打大门的肿胀人群扑向香炉。最后三支香——午马、未羊、申猴——已燃至尾指长短!

香炉冰冷刺骨。指尖触到午马香的刹那,整座祠堂地动山摇!十二盏血灯笼同时炸裂,最后的光明湮灭于绝对黑暗。一个比黑暗更深的轮廓在虚空凝聚,祂没有五官,但我知道祂在注视我。时间被拉长碾碎,思维冻成冰渣。

香!残香滚落脚边!我抓起三支将熄的香,狠狠按向自己鲜血淋漓的胸口——

嗤啦!

皮肉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三支香竟插进我的血肉,以心血为引,熊熊燃烧!剧痛撕碎神魂的瞬间,香炉底部铭文在火光中显现:**香尽则岁除,然续香者,以身代年**。

虚空中的存在发出混沌的笑声。我的皮肤迅速石化,从脚踝攀上膝骨。视线最后定格在倾倒的香炉内壁——那里密密麻麻刻满蝇头小字,皆是历代守香人的名姓。最末一行墨迹犹新:

**陈氏守香第七十一代,陈砚,以身代年,永镇此宅。**

石化的冰冷漫过心脏。永恒的黑暗降临前,我听见自己化作的香炉深处,传来新一年的第一声鸡啼。

第十一章

石髓香(续章)

剧痛如万蚁噬髓。我垂目望去,三支残香竟如活物般扭动着扎进胸骨,贪婪吮吸着心头血。火焰由红转青,发出油脂燃烧的哔剥声。石化的冰冷已漫过腰际,下肢彻底失去知觉,与祠堂地砖熔为一体。

虚空中的笑声凝成实质,化作漆黑粘稠的液体,从房梁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