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页）

墙上的破洞还在灌风，远处的霓虹灯透过洞照进来，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光带，像条通往远方的路。

等着我。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夜空说，声音抖得厉害，却异常坚定，八只手的章鱼是吧?我去给你打麻将凑人数。

掌心的避水珠突然烫了一下，像是在回应我。

我花了一天时间准备潜水装备，并口含避水珠在游泳场里试了半个小时，真的好用，不但呼吸通畅，还能照亮水中很远的地方，我能看得很清楚。

我打了一个出租车，赶到东海边，脱好衣服，正准备往水中跳。一个大爷从远处赶了过来，大声叫唤：小伙子，不要想不开，别跳！。

我懵了，原来他误会了我要自寻短见啊！不管了，赶快跳水吧！

去救我的人鱼公主！又听见那大爷大声嚷道不好了，有人寻短见跳水了，赶快打电话！。真是个逗逼！

我纵身跃入长江，进入水中就什么听不到，手脚并用地往入海口游。越往下游，水色越暗。偶尔有发光的鱼群擦过手臂，鳞片落在皮肤上像碎钻。三天后，咸涩的海水漫过口鼻时，避水珠在口里发烫，指引着方向。

第七座珊瑚岛比想象中壮观。

不是热带鱼纪录片里的粉嫩颜色，而是透着墨色的黑珊瑚，枝桠间挂满发光的水母，像悬在半空的水晶灯。岛中央矗立着宫殿，墙壁是用珍珠母贝砌的，在深海微光里泛着彩虹色。

凡人，止步。

两个手持三叉戟的虾兵拦住我，虾钳咔嚓作响。它们比出现在出租屋里的卫士矮些，但眼睛凸在外面，看起来更凶。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鳞片——临走时捡的叶澜的鳞片，此刻正微微发烫。我找叶澜。

公主正在筹备婚礼，不见外客。左边的虾兵挺了挺肚子，尤其是人类。

让开。我攥紧拳头，避水珠的力量在四肢涌动，不然我拆了你们这破岛。

这话纯属吹牛，但虾兵好像被唬住了。它们对视一眼，刚想让路，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然?

叶澜穿着件月白色的纱裙，站在珊瑚礁上。她瘦了，眼眶红红的，头发上别着黑珊瑚簪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你怎么来了?她跑过来，裙摆扫过发光的海草，这里危险！

来带你走。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那个八爪鱼呢?我跟他打一架。

别闹。她往宫殿方向瞥了眼，压低声音，我父王就在里面，他要是看见你...

话音未落，整座珊瑚岛突然震动起来。黑珊瑚枝桠间的水母灯剧烈摇晃，宫殿大门吱呀打开，一群披着海藻披风的大臣簇拥着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来。

那就是东海之王。

他长得跟叶澜很像，只是头发是银白色的，拖到腰际，鱼尾比叶澜的粗三倍，鳞片是纯黑的，泛着金属光泽。他往那一站，周围的海水都在旋转。

就是你?王的声音像闷雷，震得我耳膜疼，拐跑我女儿的凡人?

不是拐跑。我把叶澜往身后拉了拉，她不想嫁给章鱼。

放肆！王身边的海龟丞相突然开口，背甲上的纹路跟着抖动，人鱼族与章鱼族联姻，是为了抵御深海巨兽，岂是你能置喙的?

叶澜突然往前一步，挡在我身前：父王，是我自己不愿意。我喜欢苏然，跟他无关。

你！王的脸色沉下来，黑色的鱼尾猛地拍向水面，掀起的巨浪差点把我掀翻，为了个凡人，你要毁了整个东海?

联姻也挡不住巨兽。我抹了把脸上的水，去年你们跟鲨鱼族联姻，不还是被吞了三座岛?

这话是叶澜以前跟我说的。果然，王的脸色更难看了。

人类懂什么。他冷哼一声，鱼尾卷起一股水流，直冲向我。

小心！叶澜扑过来挡在我面前，水流在她身前化成水雾。她转身瞪着王，眼睛里全是泪水，你要伤他，先杀了我！

王愣住了。周围的大臣们也骚动起来，虾兵们举着三叉戟，不知道该帮谁。

我不懂深海的规矩。我推开叶澜，直视着王的眼睛，但我知道叶澜不愿意的事，谁也不能逼她。你们人鱼族讲究自由，还是讲究强权?

放肆！海龟丞相又喊，敢质疑王上！

我不是质疑。我指着叶澜，她的肩膀还在发抖，她为了留在陆地，宁愿每天泡三次澡；为了找深海珠，差点被渔船的网缠住；现在你们逼她嫁给不喜欢的人，这就是你们的规矩?

王的银眉皱成一团，盯着叶澜看了半天，突然叹了口气。

罢了。他挥挥手，周围的海水平静下来，这门亲事，废了。

叶澜猛地抬头，眼睛亮得惊人：父王！

但...王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你想娶我女儿，得入乡随俗。

我心里咯噔一下：啥意思?

变成人鱼。王说得理所当然，我东海的驸马，必须是水族。

啥?我懵了，变...变成美人鱼?

是人鱼。王纠正道，男子当称人鱼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