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轰隆！

阳台的防盗网突然被撕成麻花。

五道黑影砸穿玻璃，带着咸腥味的风灌得窗帘猎猎作响。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泳池边。

五个高大护卫闯了进来，肩宽得能塞满门框，胳膊上盘着青黑色的鳞片，手爪锋利得能刮花瓷砖。领头的那个额头上长着道鱼鳍，正随着呼吸开合，喉结滚动时发出气泡破裂的声响。

叶澜公主，他声音像礁石摩擦，你父王有令，请随我等回东海完婚。

叶澜的鱼尾唰地拍起巨浪，水花在她身前凝成水墙：我不回去！

公主切勿让属下为难。另一个护卫往前踏一步，地板发出痛苦的呻吟，三日前婚期已延后，再抗命，父王将封锁整片海域。

我这才反应过来，抄起旁边的拖把就冲上去：你们谁啊?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凡人，退开。最左边的护卫抬手一挥，一股带着腥味的劲风把我掀翻在地。后腰撞在泳池沿上，疼得我眼冒金星。

苏然！叶澜急得鱼尾拍打着水面，鳞片在灯光下闪得刺眼，别冲动！

那领头的护卫突然出手，铁钳似的手抓向叶澜的胳膊。她侧身躲开，尾巴扫向对方膝盖，却被另一个护卫用带倒刺的网兜罩住。

哗啦！网兜收紧，闪着银光的倒刺陷进鳞片里。叶澜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冷汗。

放开她！我爬起来想扑过去，又被一脚踹在胸口，撞在墙上滑下来。嘴里腥甜，抬手一摸全是血。

没用的。领头的护卫冷笑，这些玄铁网专克水族，挣扎只会更疼。

叶澜咬着唇，突然不挣扎了。她转头看向我，黑钻石似的眼睛里蒙着水雾：苏然，别硬碰硬。

可是...我急得手抖，他们要带你去哪?

东海，黑珊瑚城。她声音发颤，却努力挤出个笑，我父王给我找了个章鱼将军当未婚夫，据说有八只手，打麻将能同时摸四副牌。

这话一点都不好笑。我看着她被卫士架起来，鱼尾在网兜里徒劳地扭动，突然觉得眼睛酸得厉害。

等等！叶澜突然喊住护卫，深吸一口气。她喉结滚动，嘴角溢出一串晶莹的泡泡，接着一颗鸽子蛋大的珠子从她唇间浮出来，泛着幽蓝的光。

她猛地偏头，珠子精准地落在我手心里。

冰凉的触感像揣了块海冰，表面还沾着她的体温。

这是避水珠。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含着它能在水里呼吸，顺着长江入海口走，第七座珊瑚岛就是黑珊瑚城...

公主！领头的护卫厉声打断，不可泄露秘境方位！

叶澜没理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眼睛亮得惊人：记住，要找发光的海带丛，那是我的标记...

走！

护卫们架着她往外飞。不是走门，是直接撞穿墙壁，砖石噼里啪啦砸下来。

我抓着避水珠追出去，只看到五道黑影裹着叶澜的身影，像箭一样射向夜空。她的长发在风里散开，最后看我的那一眼，像颗泪珠砸进我心里。

叶澜——！我对着夜空喊，声音被风撕得粉碎。

合租屋静得可怕。

墙上的破洞漏进夜风，吹得泳池水面起了涟漪。网兜还落在地上，上面挂着几片闪着光的鳞片。

我摊开手，避水珠在掌心慢慢转着圈，映得天花板一片幽蓝。

刚才她被带走时，尾巴上的鳞片掉了好几片，肯定很疼。

那个章鱼将军会不会欺负她?

黑珊瑚城冷不冷?她最怕冷了，洗澡水总调得像温泉。

我蹲在地上，突然发现自己在哭。眼泪落在避水珠上，瞬间被吸收，珠子亮得更刺眼了。

原来失去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就像突然被抽走了骨头，浑身都软得站不住。

就像泳池里的水突然抽干，只剩下空荡荡的瓷砖，映着自己孤零零的影子。

我攥紧避水珠，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传遍全身。

东海。

黑珊瑚城。

发光的海带丛。

我默念着这几个词，突然站起来。

墙上的破洞还在灌风，远处的霓虹灯透过洞照进来，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光带，像条通往远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