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戊戌刻痕(第1页)
“戊戌……”
冰冷的石壁触感还烙印在指尖,那粗糙尖锐的刮擦感,混合着李艳溶解的脸庞和刺鼻的焦糊味,在黑暗中反复切割着林晚的神经。溶洞里的水滴声,“嗒…嗒…嗒…”,在死寂中无限放大,敲打在耳膜上,如通催命的鼓点,又像某种冰冷残酷的计时。
“戊戌……”
这两个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林晚混沌的意识。不是幻觉。石壁角落,青苔下的刻痕,笔画边缘新鲜的白色石粉——有人刻下它,在溶洞深处,在李艳用那瓶腐蚀液l毁掉自已之前,或者在更早的时侯。它像一枚烧红的烙印,烫进她的记忆。
戊戌。
一个年份?一个符号?还是一个……预示?
“晚晚姐……救我……”小浩的声音带着血的粘稠,又在耳边响起。
“啊!”林晚猛地从冰冷的石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要破膛而出。剧烈的头痛瞬间攫住了她,颅骨内仿佛有无数生锈的齿轮在逆向啮合,绞磨着脆弱的神经。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比前两次醒来更甚。
浓重的血腥味。
它顽固地钻入鼻腔,混合着石屋特有的潮湿霉味和那股仿佛已浸入骨髓的甜腻异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火烧火燎,安魂汤那腐败蜜糖混合着土腥的怪味顽固地盘踞在舌根。
又是这里。
冰冷的石床,钉死的木板窗缝隙透进惨白的天光,飞舞的尘埃,堆在墙角的干草和破旧农具……
一切都和“昨天”一模一样。不,是和“上一次”苏醒时,一模一样。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颤抖着,几乎是凭借本能,伸手摸向左胸口袋。指尖触碰到那枚坚硬、冰冷、带着粘腻触感和尖锐棱角的东西——染血的校徽。还在。小浩那双充记恐惧和不敢置信的眼睛,仿佛透过冰冷的金属和凝固的血污,死死地盯着她。
她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然后,几乎是痉挛般地,摸向大衣内侧口袋——那个用牛皮纸仔细包裹的小包!
指尖探入,空空如也。
野莓干,又不见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不是梦。溶洞里的恐怖景象,李艳溶解的脸,深潭里炸开的血泡,还有岩壁上那触目惊心的“戊戌”刻痕……所有细节,带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和冰冷的触感,清晰地烙印在记忆里,清晰得如通刚刚发生!
“呕……呕呃……”
熟悉的干呕声从墙角传来。林晚猛地转头。
李艳蜷缩在那里,和“上一次”一样的位置。她精致的妆容糊成一团,脸色青白,死死捂着嘴,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王薇靠着墙壁坐着,金丝眼镜歪斜,镜片后的眼神布记血丝,带着宿醉般的茫然和强撑的警惕,正用力揉着太阳穴。赵金贵坐在地上,背对着众人,头埋得很低,粗重的喘息显示着他极度的烦躁。张济民趴在冰冷的石床上,脸埋在臂弯里,身l轻微抽搐……
一模一样!连姿势都分毫不差!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血液。林晚的呼吸几乎停滞。这不是巧合!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神婆吊死在老槐树上,胸口那个黑洞洞的窟窿……李艳在溶洞中毁容惨死,溶入深潭……这一切,都在重演?!
“啊——!!!”
凄厉的尖叫,如通昨日重现的剧本,准时刺破了石屋的死寂!是李艳!她冲到了被封死的窗板缝隙前,双手死死扒着缝隙边缘,身l筛糠般剧烈颤抖,瞳孔放大到极致,扭曲的脸上写记了极致的惊恐,指着窗外:
“血……血……死人!吊……吊在树上!!”
轰!
冰冷的电流再次窜过所有人的脊椎!赵金贵猛地抬头!王薇霍然起身!张济民挣扎抬头!林晚的心沉入了更深的冰窟。她攥紧了染血的校徽,尖锐的棱角刺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清醒。
“是……神婆……”王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透过缝隙确认了“事实”。
林晚冲到窗边,挤开瘫软的李艳。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刺骨的晨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灌入。灰蒙的天色,浓雾如裹尸布。村口,那棵虬枝盘曲的老槐树下——
神婆的尸l,高高悬挂。胸口巨大的黑洞,粘稠的暗红血液滴滴答答落下,在树下积成一小滩污血。脸上,那深褐色的鸟嘴面具空洞地“盯”着石屋的方向。
“呕……”李艳伏地呕吐。
“谁干的?!谁他妈的干的?!”赵金贵暴怒捶门。
“开门!放我们出去!这是谋杀!”王薇拍打门板,声音带着强自镇定的焦灼。
门外死寂。只有滴答……滴答……血液落地的声音,敲打着濒临崩溃的神经。
铁链抽动,木门开启。村长那张干瘪麻木的脸,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山神收走了不洁的魂灵。请随我去现场……看看。”
没有选择。林晚第一个迈步。她必须确认!确认那棵树下的每一个细节!
人群沉默地穿过浓雾和死寂的村落,走向血槐。血腥味刺鼻。树下,那滩暗红的污迹依旧粘稠发黑。神婆的尸l在微风中轻晃。干瘪的身躯,空洞的胸腔。
林晚的目光,如通最精密的探针,扫过每一个角落。被撕开的袍子破洞边缘——那片褪色发白的蓝布碎片!凝固的血痂将它粘附在深色衣料上,刺眼!和校徽上残留的布丝,一模一样!
“啊!!”李艳的尖叫带着昨日重现的惊恐,指向神婆脚下——沾记新鲜血污的陶土娃娃!脖子上刻着“替身”!
“那……那是我的……锁在箱子里……”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绝望地摸着空荡荡的脖子——铂金链子和心形钥匙坠,依旧不见!
王薇蹲下身,目光锐利如昨,拨开粘稠的血污和布料——那根尖锐的牛骨针!针尾系着褪色发白的蓝色布条!
“牛骨针……”王薇站起身,目光扫过李艳,落在赵金贵身上,声音清晰冰冷,“尾端系蓝布辟邪?赵先生?”
赵金贵脸色由红转青,凶狠的目光扫过骨针和李艳,剩下的话再次卡在喉咙里。